猫是有灵性的。看杂志说抚摸一只发出咕噜声音的猫咪可以平复主人紧张的神经,还可以降低主人的血压,促进骨骼强度,对软组织治疗也有很好的作用等等一系列好处。忽然想起我家养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猫们。
从记事起,家里有一只黑白片相间的猫。很温顺很听话,那时候它的作用还特别明显,当时农村里的老鼠还特别多,会常常看见她嘴里叼着一只老鼠回来,像是邀功,也像是炫耀。这也导致了家人有时候忘了喂她,但是她也不会挨饿。时间长了好像是能听懂人的话一样,家人夸奖她她就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记忆中有一次好像是她把捉到的老鼠或许是因为吃不了了,拖到了母亲的卧室里,母亲狠狠地拿起拖鞋砸向她,她也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生气吧,惊恐的落荒而逃。母亲骂她真是不懂事。当时我还想猫怎么会懂事呢,他又听不懂你说话。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可是却对卧室有了戒心,很少再出入母亲的卧室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也没有再叼回过她的战利品。
记忆直接跳过了她怀孕的日子,应该是在外面和其他的一些野猫交配产下大概五六只小猫。那时候母亲还会喂他一些牛奶,每次母亲去的时候她都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感谢。我对她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对那几只小猫却特别有兴趣,总是在妈妈为她准备的纸箱子里摸几只小猫,软软的毛,也是黑白片相间的。她只是慈爱的看着那几只小猫和我的手,只有当我试图把那些小猫抱起来的时候,她的目光才会转向我的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是却不同往常对母亲那样的温柔,而是带了一些野性,眼神里也多了一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一些愤怒,那时还小,听到她这样的叫声自然就放下了。有一天我带几个小伙伴去看几只小猫,想把他们拿出来玩,她自然像往常一样抵触性的从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可是小伙伴都在现场,虽然害怕,我怎么肯认怂,不管不顾的把他们拿出来,果然,她也毫不客气的用爪子在我手上狠狠的抓下去,当时血就流出来了,我哇的一声大哭着去找母亲,母亲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没事不要去招惹小猫了。
小猫一天天的长大,邻居们也开始向母亲张口说送给我们家一只吧给我们家一只吧。家里养那么多只猫也是太招人烦了,尤其是对父亲来说,看到那些猫他就特别厌恶。陆陆续续的,小猫们被母亲趁着大猫出去觅食的时候被送出去,每发现少了一只,大猫总是在在她的家里也就是纸箱子里嚎叫几声,母亲送过去的食物也未曾见他动过。可是还有剩下的小猫们需要吃的,他又不得不再次出去找食物。直到窝里就剩下两只小猫了,他们呜呜的叫着,大猫像是再也舍不得丢一个了,那两天就在窝里一直呆着,不曾出去。母亲看着也是一个都送不走了,就任其自然吧,于是家里的三只猫开始活跃起来了。大猫有时候会把捉到的半死不活的老鼠带回纸箱子让两只小猫玩耍,算是他们的玩具,也算是教他们以后生存的本领。小猫逐渐的长大,开始学着大猫的样子捕老鼠了。三只猫齐上阵,家里以及周边很少再有老鼠出没。
有一天父亲回来对母亲说,有一个朋友家想养一只小猫,咱们就挑一只给他送过去吧。于是又有一只小猫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被抱走了,那一次她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出奇的安静,懒懒的在月台上看着其中一只小猫被带走了。
小猫在一天天的长大,大猫在一天天的变老。终于小猫长成了大猫,大猫变成了老猫。逐渐变老的她更加的温顺,每天躺在月台上晒太阳,看着小猫在院子里的韭菜地里转着圈的捉自己的尾巴玩。偶尔捉到的老鼠还是会带回来给小猫吃,当然是在比较隐蔽的母亲看不到的地方。把所有的慈爱都投在了这个仅留在自己身边的小猫身上了。那时候的她开始经常生病了,母亲去乡里找村子里人都很信任的兽医给她打针灌药的治疗。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她躺在院子里离厕所比较近的地方,痛苦的挣扎着,嚎叫着,眼睛瞪得老大,小猫在她的周围不停地转,嘴里发出凄厉的哀伤的呜呜声咕噜声。我大喊妈妈妈妈你快出来啊,大猫怎么了。母亲从屋里走出,走到我和两只猫旁边,说,他快死了。当时的我对于死亡的概念真是少之又少,在老猫凄厉的喵呜声咕噜声中愣了一会,母亲叹着气说真是作孽啊还受这份罪。我哭着说那快救他啊快救他,一想到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猫就要再也看不见了我哭的更厉害了。母亲依旧叹气挤出几句话,没办法了,能做的都做了,她的年纪也不小了,时间到了就该走了。就像人一样。
当天下午,我和母亲一起把老猫的尸体埋在了村外的一条小溪旁边。
家里现在只剩下一只猫了,黑白相间的,像老猫。但是却没有老猫听话,总是去厨房偷吃东西。尤其是周围的老鼠越来越少,馒头,肉,烙饼,凡是我们忘了收拾的一切他都会在上面留下他的痕迹,父亲经常打他,有时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来回的围在我们身边喵呜喵呜的想让我们喂他,父亲都要烦死他了,有时候直接用脚踢得老远,说他一点也不像老猫那样听话乖巧。记得有一次应该是父亲的心情不太好,他又在旁边喵呜喵呜的叫,尾巴扫来扫去在他经过的每一条腿上,这种行为终于激怒的父亲,父亲一脚上去把他踢得老远,他飞出去的时候嘴里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母亲也生气了,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大声斥责道,他饿啊,你喂他点吃的不就行了,怎么能这样,我看如果你下辈子投胎成了一只猫遇到你这样的主人你该怎么办!相同的事情发生了几次之后,终于,那只猫在父亲在饭桌上的时候再也不敢上前凑了。但是父亲一起身,他还是会冲过来朝我和母亲喵呜喵呜的叫,找吃的。
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他,母亲和我一度以为他走丢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在我们都要忘了他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应该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脖子上都是伤,腿也变得一瘸一拐的。冲着我和母亲咕噜咕噜的叫。母亲看到他,心疼的说真是作孽啊,从里屋拿出饼干和火腿算是为受伤的他接风洗尘了。我也变得有些讨厌他了,因为自从他回来了,半夜里经常出去和别的猫打架受伤作死,总有一些凶猛的猫在我家院墙上疯狂的叫,喵呜喵呜,随后会有几声哀嚎,不知道是谁占上风谁受了伤,但是好像总是他是弱的一方,因为第二天看到他总是新伤摞着旧伤。有点心疼,但多的还是不解与讨厌。惹不起躲着点不就行了,干嘛还出去迎战,喵呜喵呜的吵的我睡不着,真是让人讨厌。
再后来,他腿上的毛开始渐渐的脱落,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一瘸一拐的程度到是减轻了,不变的是仍然在父亲不在饭桌上的时候围着我和母亲转着找食吃。走路的姿势变得有些搞笑。再后来夏天到了,他腿上的脱毛的地方开始溃烂,流脓。趴在地上的时候还会有苍蝇停在上面,见到父亲会惧怕的拖着那条溃烂的腿赶紧逃离。都说他活不长了,连父亲也开始对他友好一点了,偶尔也会喂他一点吃的,那时候十三四岁的我也开始了多愁善感,有时候会瞅着他莫名其妙的流眼泪,会为他这一生感到伤心难过。母亲看到他时总会叹口气,咳,大猫死了之后,他真是活的太不成样子了。真是造孽啊。
我们也渐渐减少了对他的关注。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一点点的好起来,腿上开始长出细细的绒毛,眼神也变的有光彩起来,我说这可真是奇迹啊,简直太神奇了。不变的依然是他会偷吃东西,也怪我们经常忘了喂他,可是老鼠真是越来越少了,他能捕捉到的食物太少了,直到有一天,他把厨房里彻底的洗劫了一遍,从锅里到柜橱里到所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也许是对我们的报复,也许是发泄心中的不满,也许是想让我们永远的记住他。第二天早上当父亲看到厨房的景象时,抄起擀面杖说今天一定要打死那只猫。可是找遍了家里都不见他的影子。
他就那样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直到今天。
也许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