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雨后,一只只嗅觉灵敏的蜗牛爬出窝,在青叶上吮吸,在枯梗上驻留,所到之处都布满粘液,比蚕儿吐丝更长久,比蜘蛛织网更单纯,只是它的痕迹不轻易显现。留下粘液的干树梗,再淋场雨,说不定枯梗会长出新芽,要知道粘液含几种矿物质,许多美容产品都有蜗牛的贡献。
这些小可爱虽说背个房子爬行,它们也有自己固定的住所,潮湿的烂树木边、有水经过堤坝的缝隙里,只要下过雨,它们都会出来活动,湿润身体,吸取水份。
往前走去,叉路口一颗开着火红花的石榴树吸引了我。来到树旁,这里独门独户的三座不高的楼房并排着,开花的石榴树处于两家楼房相连处的正前方。门口一小块菜地,几颗牵滕的植物顺着堆放的油菜梗攀爬着,还开了一些黄褐色的花。转过身是一洼小方塘,也是边上楼房的正前方,还未完全长开的新荷稀稀疏疏的铺在湖面,刚撑出水面的碧玉盘,晶莹着雨水的恩泽,可能太小的缘故,既没见到鱼,蝌蚪也长成小青蛙忙着捉虫子去了。天晴好的话,肯定会有蜻蜓赶来小憩。
那些排二两层的楼房像极了我的老家。爸爸去世还没多久,有时会想像我如果走进去,爸爸会不会在后院听他的收音机?收音机播放他总听不厌的湖北大鼓。妈妈会不会一边在厨房做着饭,一边唠叼爸爸听多少年?还不会哼一句,要是她,早可以登台献唱了。老两口这样说着、扛着,日子也显得充满生机。可时间,它还允许我走进去吗?失去的,永远都找不回来了。终于体会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初夏的雨后,天空是润润的,草啊、花啊、树啊都像披上婚纱的新娘,娇羞妩媚。透过薄薄的水纱,草,曾经也只是尖细的嫩芽,是二月的春风,三月的暖阳,四月的芬芳,它才站立成新娘。花,是细小的蕊,逐渐塑形为蓓蕾,迎着它开放的季节,它是大自然的新娘。树,伫立大地的强者,温润的季节,湿润的气候,释放内在的柔美,虽说"碧绿装成一树高",但水纱迷离更妖娆。此刻,树是最耀眼的新娘。
雨后的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快活地摇着尾巴在水草间穿梭,刚才的小雨,像是它们听了一场美妙的音乐会,跟在妈妈后面,神气的在水面水底追逐。带着鸬鹚,捕获一满月牙船鱼的渔人坐岸边悠闲的抽烟,烟雾写着满足,他身边立月牙船舷的鸬鹚也懒得打盹,望着鲜美却不能吞咽的鱼,叫着它们的疑惑,渔人和鸬鹚间的神默契至今我也弄不明。他们捕捉的场面,似教练在拉练场练兵,只是多一只长竹篙,水上托举捕到鱼的鸬鹚,水下撑篙行船。河水孕育餐桌上的盛宴,也养育鸬鹚这样的游禽。
来到一高处远眺,没有范仲淹的"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肃然,感激而悲者矣。"有的是红瓦青瓦缀着标准的拱形屋顶,在视线里连成一片,像起伏而不怎么陡峭的山脉。沟壑分明的瓦槽,队列规整的瓦片,又像影视剧中皇帝上朝大臣跪拜的场面。若是月圆之夜,真想携友攀上如此般矮些的屋顶,佐酒,清风朗月,何等惬意!在城市高楼大厦的进程中,怕是有此雅兴,也不会有此机会了,就让它留白吧!有时留白比实现更有韵味,留白在心里自生意境。
雨后的初夏,思绪的藤蔓随脚步蔓延,眼睛看着湿润过的万物,心忘却生活的忙碌,柔软细腻中逐渐温润,在岁月的清浅,墨落书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