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在这里打电话了,每天晚上都打,方晓舟听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你别来“。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已经一个多月了,年轻的心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迷茫,还好,无论之前如何的蹉跎,现在的自己终归算是安静的,每日卖三两本杂志,守着一个公共电话亭,日子安逸且遗忘着。
第一次注意这个女人还是因为那句“黑枣出墙”,只记得那女人在半夜11点的时候打电话说了一句:“我不在身边,你是不是黑枣出墙了?”方晓舟在一旁差点笑岔气,从那开始,开始注意这个女人的谈话。
渐渐的,方晓舟知道了,这个女人在家乡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但是两个人的家庭实在太过拖沓,姊弟多,田少,上过学却没有坚持到最后。
于是,方晓舟听的最多的就是:
“你不要来,你不习惯。”
“你不要来,我很好。”
“你不要来,这边的路很多,你找不到的。”
“你不要来,你找不到我的。”
“你不要来,我已经结婚了。”
。。。。。。。
其实在那个女人第四次说你不要来的时候,那种川南地区的口音让方晓舟不自觉的看了女人一眼。
一米六零左右的身材,鹅蛋脸,五官相当清秀,原来经常来这里打电话的还是一个美女。。。。。。方晓舟默默的想。
每天总会经历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方晓舟每天的事情就是清晨把话吧的牌子放到门口,用砖压好,然后继续看书,收钱,看书。
“不要来”女人的出现,给方晓舟贫瘠的生活增添了一丝的活气,原来真有那种地方,买点日用品都需要翻山越岭,打个电话需要站到房顶上。河里的水是甜的,可以直接喝。
“求你了,不要来,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方晓舟抬起头,看着那双哭红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多少钱?”
“不。。。不用了。”
“让你看笑话了。”“不要来”女人放下十元钱走了。方晓舟迷瞪了。
“不要来”女人一个月没有再去过方晓舟的话吧,方晓舟仍然每天看书,收钱,看书。。。
“你追不到我的。”
一阵笑声吸引了方晓舟的目光,隔着玻璃窗,只见一个女孩一袭白裙戴着花环,拿着一束鲜花在门前破烂的街道上肆意的疯跑,一个男孩在后面傻傻的笑。
“看看,就是这里,我每天都坐在这里,就这个桌子,给你打电话。这是这的老板,人特别好的。”“不要来”女人突然站到方晓舟面前时,身边多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小伙子不会说普通话,脸憋的红红的像个大姑娘,只是一个劲的对着方晓舟傻笑,“不要来”女孩把手里的一大捧鲜花放到方晓舟手里,“这是我阿哥从老家采来的,送给你,谢谢你每天不论多晚都等我把电话打完。”
一簇叫不出名字的野花瞬间把方晓舟一身的疲怠驱赶的一干二净,方晓舟觉得这幅景色真的太漂亮。
“晓妍?”门外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方晓舟走到门外时并没有看到“不要来”姑娘那煞白的脸。
“晓妍,这是你的老乡?带他回家吃饭啊,以为你们去饭店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拎着菜篮子问“不要来”女人。
方晓舟瞬间如同吃了一百只苍蝇,看着叫晓妍的女人脸色由白转红,看着“阿哥”攥紧的拳头,方晓舟感觉被灌了一部台湾的低级情感连续剧。
“你先回去吧,我有点话和他说,一会我再回家。”晓妍打破了僵局。
“那行,一会带你老乡回家坐坐,晚上别走了。”拎着菜篮子的男人说完便走了。
“我真的结婚了。”听完这话,方晓舟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170瓦的灯泡有点刺眼了。
在门口点第二支烟的时候,晓妍和“阿哥”终于出来了。晓妍眼睛红红的,互相点点头,晓妍转身走了。阿哥站在方晓舟面前,吱吱呜呜半天,方晓舟给了他一支烟。听不懂的方言说了半小时,方晓舟只领会了一个中心意思:“晓妍自己在这里打拼太难了,给自己找了个依靠,我不怪她,我要在这里打工,等她回到我身边。”
方晓舟无语了,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者劝解这个人,让他放弃他一直追逐的感情?让他积蓄力量破坏别人已然安逸的家庭?后来一想,去他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方晓舟把话吧卖了,结清租金,打上包裹,奔上了回家的路。我们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独善其身,但人终归是有感情的动物,当真的有一天,我累了,想找个肩膀靠一下的时候,刚好有个人出现,他不是最好的,却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力量。原谅我的自私,在这个社会,距离可以产生美,但更多时候产生的是遗憾。
如果一直是你,该有多好。如果你一直在,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