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故宫外墙漫步
平常时日 一个人
沿故宫外墙漫步
高拔厚重的锈红色墙内
声影也颇寥寥
象征皇家权势与气派的
灿灿的金黄 阒寂地
在一座座大殿正中的硬木椅背
在青釉瓷瓮与景泰蓝花瓶
在飞檐之上 汉白玉龙凤阶前
疲惫了千万年的阳光
我听见玉兰儿
在隔墙甬道 玉兰花般开放
踢毽子的谣曲
曾经真正生动了一座紫禁城
听见那口幽深古井
依然在传出爱情碎裂的轰鸣
两个女人 以及更多的女人
在墙内 成为灿灿金黄间
一片两片和许多片叶子
摇曳一个季节或许多季节
总是人去楼空
甬道与古井 在今天阳光里
送往迎来
很得宠 却也宠辱不惊
墙外的女人 平常时日
平常如一粒尘埃
紧贴这锈红色大墙游移
连影子都被阳光揉碎
与历史同行
谁能不彻悟 自身的渺小
渺小 却自由自在
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脚步
思绪在渺小而随意滚动
护城河已有些肮脏
垂暮的老者柳阴下丢盹
我漫过故宫外墙每一块大砖
为口中咀嚼的诗句
渺小得一往情深
迷失在北京
无以数计的人尖与精英
全中国及中国之外的
人尖与精英
犹如晨曦 暮霭或庞大的巨响
不可抗拒地涌进这座城市
塞满北京 成为专利与标签
二环三环四环
环环相扣地爆炸了
世纪速度也望尘莫及 如今
五环已爆向六环 乃至以外
驾驶奔驰宝马的男人
腮帮冷冷泛出
金属漆的光泽
甲壳虫里手握方向盘的
妙曼女子 遭遇红灯一分钟
不贻时机地补点唇膏
楼厦春笋般
叫人难辨东西南北
时时开盘处处广告 总还是
每扇窗都飘出烟火和欲望
四季鲜花从未等到凋零
星巴克的浓香永远穿透子夜
国际饭店的旋转餐厅
鲍翅三文鱼在钞票间沉浮
东方新天地炫目的珠钻
叫张曼玉的代言
足以与奥斯卡媲美
在大街小胡同游进逛出
一不小心便撞上
王侯故居 级别文物
踢一脚某遗址皇城根的泥石
很可能就染一缕
哪位贝勒爷或格格的气息
每天都有女人或男人
从高层主动坠落
遭遇劫杀的的哥的姐
常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王天后的绝招
动辄掀翻工体
濮存昕冯远征们
使尽浑身解数“对月”“自白”
葛优的家书周迅的新碟
更让一条大街赛过庙会
在北京漂漂荡荡
谁也不认识你是谁
往昔成为影像与记忆
散入喧闹而隔膜的市声
虽然我的脚步
很快就印遍北京
它们密密匝匝绕成蛛网
迷失的 是自己
广场西侧
广场西侧 中国
最高规格的大会堂
周围一戒严
肯定有国家级会议召开
三步一立五步一站
身着警服或便衣
那些个男人全都有模有样
想象他们事后的温情和浪漫
倒也不乏开心
隔一条马路 广场上空
风筝如大鸟
一只只蝴蝶与一个个京剧脸谱
空灵却落寞 莫名就叫我
陷入化蝶的音境
广大人民 在警戒线以外
其实离人大会堂很远
正如众多的芸芸众生
拣个平常日子 花钱买票
我把自己放进大会堂
在“迎客松”前伫立
在华丽地板上走来走去
在最大的会场 最正的座位
坦然落座
看空空荡荡的主席台
那些张举世瞩目的特殊面孔
在虚拟中 轮番出现
之后 在贵宾宴会厅
感受一下人上人的滋味
十元快餐 咸淡不论
此时此地的这一种幻妄
想来颇有点趣
等华灯初上 拧开瓶绿茶
将自己塞进公交车
对于长蛇阵似的堵车
早作好思想准备
充分 犹如今天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