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妈妈说:冉冉,妈妈希望你无灾无痛,妈妈的离开是最好的结果。就当我已死。
莫冉又一次从梦里惊醒,她恍然的睁大了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身边那个酣然大睡的男人。
又是这样的梦,真实的让她分不清现实。她有些不置可否的翻了个身,背后凉凉的汗意,使她睡意全无。
轻轻的起身,透过窗帘的光线斜斜的印在她的身上,匀称的曲线,着实看不出她快奔30岁了。
缓缓的推开了房门,莫冉顿了顿,步子挪向了儿子的房间。
小床上儿子可爱稚嫩的脸,让她不禁露出了笑容,情不自禁的俯身吻了吻小家伙圆嘟嘟的脸。
小家伙似乎被吵到了,迅速的翻了个身,露出胖胖的小屁股,莫冉轻轻的拍了拍儿子的背,缓缓的挨着儿子躺了下来。
蜷曲着身体,她柔柔的搂紧了儿子,似乎寻找一丝安慰。细数儿子匀匀的呼吸声,她小心翼翼的闭上了眼。
夜,太长。
02 那个路口,莫冉怀里的乐特了无生气的躺在血泊里。
莫冉呆在空调屋里的办公室,昨日的梦境让她坐立不安,烦燥的转来转去。
接了内线,“乐一,陪我去个地方?”那边慢慢的传了一句:“OK。”
龚乐一左手臂挂着的手包随着她妖娆的脚步摇晃着,右手食指勾着的小蛋糕也在欢快的来回摇摆。
蛋糕房门前停着的金色高尔夫,莫冉斜斜地靠在副驾驶的门上,烈日下的她低垂着头,额头前的碎发垂在眼前,令人不禁好奇,似染了金色一般人儿的长相。
“冉,愣什么呢?”乐一晃了晃左手,耀眼的红色让莫冉晃了一下神,眨了眨眼抬起头,拍了一下有些失神的脸。
莫冉没接话,手心里握着的车钥匙丢到了乐一怀里,淡淡的来了一句:你开吧。我昨晚没睡好。
乐一把包一股脑儿扔到后座,蛋糕塞到莫冉怀里,眼神示意了一下,脱了高跟鞋拧着便弯身进了驾驶座,扭头看向对着窗外愣神的莫冉,侧身把鞋也丢向后座。
“你不打算聊聊吗?每次生日,你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乐一挑了挑眉,趴在方向盘上扭着头盯着车窗上的面容问道。
“今天我爸的10周年忌日。陪我去邙山墓园吧。”每年莫冉生日的例行安排,乐特都会陪着她,给父母上坟。
只是她自10岁起,便不再过生日。
这次,陪同换成了乐一。
看着不断向后的楼宇,莫冉坐直了身体。“我梦见乐特走了。”她突然打破了车里的沉闷。
正寻思如何开口的乐一“扑哧”咧开了嘴,“他走了,去哪?敢找漂亮妹子,看我不弄死他。”
“他像我爸一样,被那辆大巴车撞飞了。”
“what?!”乐一慌了神的一脚刹车,全然不顾后面突然急刹的“滴滴”声。
“你疯了吧?无缘无故说这没头脑的话”。
莫冉低垂着眉,抠着指甲。她一紧张就喜欢抠指甲,上大学时还咬过,两只手的指甲都是光秃秃的。得亏宿舍的女孩们以乐一为首的严格管控下,治了她的这个怪癖。
莫冉扶着额头,指了指倒车镜,“走吧。”
乐一光脚踩油门的力度比平时更大了些,一路无语,只听得见车子发出的轰鸣声。
墓园的路,莫冉来回走了10年。
03 墓园里,看着碑上合成的父母照片,莫冉呢喃的问道:妈妈,为何我又做了10年前的那场梦?为什么?
墓碑前,对着点亮3根蜡烛的蛋糕,莫冉许下了唯一的愿望:30岁,他还在。
墓园回来后的莫冉,失了魂一般的把自己埋在乐一家的沙发里。
“他走了,满脸的血,那个场景那么真实,就像10年前爸爸走时的那般。”
乐一正在倾倒的红酒洒了一桌子。红色的酒水慢慢的蜿蜒铺展,白色大理石的桌面上触目惊心。
莫冉接过酒瓶自顾自的倒了满杯,仰头一口喝下的气势还是第一次在公司年会上,作为优秀员工的她,全然不懂酒场上的规矩,满杯的碰,后来直接被120拉走住院了三天。
乐一拍着她因剧烈咳嗽颤抖的背,若有所思的说道:“梦,全然不能信。”
莫冉喃喃的低语道:“爸爸就是因为我的梦。他的离开就像昨天的事一般,在我眼前......”
乐一打断了莫冉的话,“你这人,喝多了吧?脑子里天天想的啥?真应该撬开看看,异于常人啊!”
莫冉叹了口气,掰着手指默数着。
乐一拨电话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来接她啊,这会像是喝多了……”
莫冉倚靠在沙发扶手内侧,蜷缩着,似睡着般安静。
爸爸的梦,是真的。
04 “冉冉,我去找你妈妈了。”爸爸笑着离开了。
10年前的那场车祸,莫冉20岁生日,那个十字路口,爸爸倒在血泊里,蛋糕碎了一地。
莫冉的命是乐特救的。大巴车失控的撞向路口时,乐特双手紧紧抱住了跟在父亲身后的莫冉。
仅仅一步之遥。
莫冉的梦应验了。现在到谁了?
乐特似跑步过来一般,额头上渗出的汗滴急促的顺着脸颊跌落,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乐一努努嘴,指了指那个沙发里的她。轻声问道:“你们最近怎么了?”
龙凤胎的兄妹俩,从来都是开门见山,就像自己和镜子里的人对话般自然。
乐特接过乐一递过来的毛巾,胡乱的抹了一下脸,沉了一口气。“没什么啊?她最近好像睡眠不太好,好几次早上起来都是在乐童的房间里找到她。”
乐一沉思了一下。不再做声。
乐特缓步来到沙发前,蹲身往前,轻轻地拍了拍那个让人心疼的身板。“小冉,回家吧。”
“小冉,回家吧。”爸爸也这样唤过。
莫冉醒了过来,她转过身眯着眼,看着沙发旁的乐特,平静地说:“该结束了。”
乐特愣了愣,起身坐在沙发边,揽过让他心疼的人儿。
莫冉心想,如果这一切只是梦该有多好。
05 30岁,生日快乐。
清晨的阳光还没有做好准备工作,莫冉便出了门。
10岁,莫冉生日前夕,躲在餐桌下准备给爸爸妈妈惊喜的她,知道了那个躲不掉的可怕的秘密。
妈妈哭泣着:“断掌的命逃不掉,就如同被诅咒一般。我的离开,才是对你和冉冉最好的保护。就当我死了。
自那天,莫冉再未见过妈妈。
爸爸说,冉冉,妈妈会回来的。
那一天晚上,莫冉的梦里她见到了妈妈,她冲向大巴车,倒在了血泊中。
她相信那只是个梦。
10年后,爸爸在她的梦里,血流了一地。
这次,梦提前了一天。
她要验证那个梦。
那个路口。一群人围在那,怎么了?
莫冉拨开人群,那个瘫软在人行道上的血泊里的人,不是乐特吗?
“乐特?乐特!”莫冉大声的叫喊。
无人回应。没有一个人听见她的哭喊声。
泛着白色光晕的光圈,越来越近。莫冉回过头,困着自己的盒子,透明且虚无。
街口的血泊着,乐特抱着了无生气的莫冉哑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