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拉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不开灯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毁了他。

他感觉到我浑身颤抖，顿时明了，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拉我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在他怀里抽泣的我，“淮儿，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听着韩末有些嘶哑的声音，苦涩的泪不断的洗刷着我苍白的脸，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一）

大学军训时。

四十度，热炸了的知了不停地叫，生来体弱的林淮在骄阳下光荣晕倒了，而她正巧倒在了韩末的脚边。

“同学…嗯…你倒偏了，我在这边接你来着。”

林淮微眯着眼看着那个少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嘴角微挑两个小虎牙一览无遗。

林淮第一次看到男生配小虎牙这么耀眼，苍白的双唇微颤合上双眸陷入了黑暗。

（二）

朦胧间，一个男声激动的说道，“哇，韩末听说你背着一妹子一路狂奔啊，哈哈哈...让我瞧瞧...哎呀。”

“嘘，你小声点，我乐得清闲，可以在这补个觉，您老哪来哪去，小心等会教官罚你。”

...

清醒的时候，床边趴着的韩末让林淮想起早上叽叽喳喳在耳边闹腾的人。

原来是他。

趴在床边的男生，清爽利索的短发，身上的军训服压在身子底下有些褶皱，林淮舔了舔干涩的嘴巴，身子一寸一寸挪到床边，偷偷的打开床头柜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直到指尖碰到一点冰凉，“啪嗒...”可乐肆意向外冒着泡沫，林淮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可乐向外冒着，反倒是韩末被向外溢出的的可乐滋到脸上惊醒。

“哎，你这丫头愣着干嘛？偷喝居然不叫我，好歹我也是你的恩人啊。”说着把床头的纸巾拿来一张一张抽着。

“要来一口吗？”林淮举起手里的可乐到他面前，拿着纸巾的男孩看着林淮手里的可乐突的感觉嗓子干干的确实有些缺水。

见他拿了可乐，林淮歪过身子又取了一罐，“看来你是个惯犯啊，嗯？”

“还好，我自小就这样，习惯了，倒是麻烦你把我背来了，最近倒是吃得有些好。”林淮扯着嘴角装作老者的模样摇了摇头。

“哈哈哈，确实...不过还多亏了你，我能在这补一觉抵消了。”韩末不好意思的骚了骚头。

（三）

那年的夏天好像比往年过的都快，搅拌在可乐气泡里，沉醉在他的笑里。

韩末是班上的人缘比较好的，而林淮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除了他还有...

林淮喜欢戴上耳机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班上的人是这么形容她的，“林妹妹”巧在同姓同性。

韩末时常会看向那个坐在窗边看书的林淮，有趣的灵魂，却没有识趣的伯乐，在他细细打算第三十五次的时候，他决定和她坐同桌。

“来的这么早？来给你尝尝我自制的饮料。”韩末献宝似地把杯子放在她的面前。

林淮左右观察的杯子，黑乎乎的一片，隐隐传来的甜味让她感觉有些不真实，这真的是可以喝的？

“试毒？”林淮合上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韩末一愣打开杯子倒出一杯灌进肚里，带有希冀的眼神继续盯着她。

林淮在他希望的眼神里，抿了一口砸了咂嘴，“你这黑乎乎的还挺厉害，自己研究的？”

韩末捣蒜似得点着头，瞧着林淮手在背包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一个水杯，倒出一小杯在杯盖里递给韩末。

“尝尝？”眼神示意着韩末。

“哇，林淮你要谋害朕啊。”韩末说着装模作样演了起来，双手空中胡乱抓着，最后扣住脖颈翻着白眼倒在桌子上。

林淮淡定的用手戳了戳他的脸，确保死活，反倒被一双手握住。

韩末眯着双眼，眼泪冲破眼皮这最后一道防线，肆意的流，“英雄，这是何物？”

“取你狗命之物。”嗓音里夹杂着快感。

“这么养生的吗？以后我来帮你做饮料吧，你这个喝多了会中毒…”看着那个拿纸巾不听擦眼泪的男生，时不时将舌头吐出，林淮竟觉得他周身升起了光环。

（四）

韩末表白的时候，是在一年初雪，听说女孩子都很期待每年的初雪。

天气预报说，十月二十六号会有初雪，韩末坐在林淮楼下一直等。

天空开始暗了下来，等了许久迎接韩末的不是一片一片晶莹的雪，而是一滴一滴来势凶猛的大雨。

躲雨躲到女生宿舍，韩末也是第一人。

林淮下楼取水壶的时候，看着韩末沮丧的背影笑出了声。

她双手抱拳，“这位上神在女生宿舍，渡劫？”

韩末被身后突然传来的女声，惊的一个凛冽，林淮快步走到他身侧扶稳了他。

“嘿？嘿嘿…本上神是来找你的，想着看初雪，没想到刚好到了我历劫之时，说来实数惭愧。”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水杯，递给林淮。

“来尝尝，我新做的还是温的。”林淮摸了摸水杯。

“麻烦上神了，呐，拿去用吧，省的上神扛不住。”一把花色的雨伞在韩末的手中，手下紧了紧在下决心的模样。

“跟你，说个事，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林淮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喜欢的人吗？

大抵是有的，“你吗？”她直视着他，没有丝毫躲避。

韩末的脸突的变红，“咳，思慕我吗？倒是个有眼光的，林淮，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林淮瞧着他脸上的色彩，小虎牙时不时露出，她上下点着头，想看清楚些。

（五）

毕业那天，大家身着黑色的学士服，林淮拎着水杯，旁边站着韩末。

余亦脖子上带着相机眼睛四处搜寻着，直到看到了韩末。

“韩末，看这边，这边...”大家一层一层的的站在台阶上，林淮和韩末闻声转头，“咔嚓”

大家都在茄子声度过，而林淮和韩末的毕业照是，只有他们是看不到面孔的。

两天后。

“余亦，你说这个怎么办？”韩末生气的把照片重重的甩在桌子上，余亦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而后反应道：“呐，这个赔给你，独一无二啊兄弟，你可要想好了。”

说着余亦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照片上只有他和林淮，林淮一脸疑惑表情生动极了，韩末赶紧把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包里。

“不错不错，下次请你吃饭。”

（六）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韩末，他的肩头已经被我浸湿，手还在轻轻拍着背。

“淮儿，乖，别哭了，以后，你...还要做我的眼呢。”我的身子顿了顿，不敢有大动静，手紧紧的扣着他的肩头。

“我...我，韩末，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退出他的怀抱，一直摇着头，双手捂着脸止不住的泪从指缝溢出。

是啊，如果不是我，他怎么会失明。

那天，我们开车出门，刚拿到驾驶证不久的我对于驾驶座有些蠢蠢欲动，因着路上车辆少，耐不住我的渴望，韩末还是顺了我的心愿。

确保安全带扣好，双手握着方向盘，开始发动车，一路上风吹很凉爽，心情也很舒畅，韩末紧紧的盯着我的举动，生怕出了什么叉子。

“瞧着我干嘛，你看外边多美，这附近居然还住了人。”我渐渐的放下心里的石头，但却没有想到，附近人家的孩子居然跑到马路中央无人看管。

我快速转着方向盘，车子改了路线顺着路边的坡路开去，坡下是前些天大雨吹断的树，锋利的树杈迎面而来，韩末解了安全带扑在我的身上，树杈深深的插进他的太阳穴，血窟窿的血成股流下。

照顾他的日子，时间很静，仿佛一下进入老年时间，余生有他。

我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直到那天我回家去取换洗衣物，再回到医院的时候，我找不到他了。

我找了许久地方都没有他，心底的恐慌感无限放大，最后坐在医院楼下的石凳上。

“她最喜欢吃着家糕点了，还麻烦你专门带我去跑了一趟。”

“你也真是的，这个样子还非得亲自去一趟，真是。”抬眼间，余亦扶着韩末迎面走来，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你为什么一个人出去，我担心你啊，我好怕...你干嘛啊。”这般也不忘我，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抽噎的说着，余亦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也不敢说话。

“我不会离开你的。”韩末收紧手臂用力抱着，就算有再在多风雨，我都不会放手的。

“往后余生，风雪是你，平淡是你，清贫也是你，荣华是你，心底温柔是你，目光所致，也是你。”

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看向身边的人，我有多幸运，余生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