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指南针总是指向北方一样，男人怪罪的手指总是指向女人。

1996年，塔利班颁布关于阿富汗女性要遵守的法律。

其中包括：没有男性亲戚陪同，不准私自外出。任何情况下，不能露出面孔。不得在公众场合发笑。禁止女孩上学。禁止所有女人工作。…………

如果说阿富汗女性有什么作用，大多数是生育的工具、发泄的出口、家暴的对象、责难的理由…………

连年不断的战争，让阿富汗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在这水深火热之中，妇女除了战争带来的痛苦，还要承受父权压迫、普遍家暴、失去自由等多重身心伤害。

泰戈尔说：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取决于它对待妇女和儿童的态度。

卡勒德.胡赛尼2007年的长篇小说《灿烂千阳》，将阿富汗女性在旧制度下、在战乱之中的苦难、困境以及生命的韧性作了深刻且残忍的刻画。这是从女性视角对战争暴力、对父权压迫、对长期性别剥削的长篇控诉，个人觉得这部作品超越了《追风筝的人》的悲悯。

2007年，《灿烂千阳》出版时，阿富汗约有 35% 的适龄女孩入学。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时隔15年的2022年，塔利班再次禁止女性上大学。出版18年后的2025年，阿富汗最后12所女子中学关闭，全国仅存3%女性识字率。

《灿烂千阳》中的塔利班统治时期的片段让人不忍读之，而21世纪的阿富汗女性依然生存在各种困境之中。

《灿烂千阳》就是这样的一本书，读者的情绪被主角的悲惨经历带动，共情的力量让人数度落泪，为她们的艰难存活、为她们的微微觉醒、为她们的不屈抗争。

①两个女人的圆舞曲

故事讲述了阿富汗近几十年动荡时期，两位女性的命运交织，互相依赖，相互救赎的故事。

玛丽雅姆是私生女（书里称为哈米拉），从小与母亲生活在偏远山村，饱受社会、父亲家庭的歧视。15岁时，母亲自杀，她被父亲强行嫁给喀布尔的中年鞋匠（按书中描述，45岁左右）拉希德。拉希德性格暴虐，因无法生育孩子，玛利雅姆被长期家暴与羞辱。

莱拉是喀布尔一位知识分子的女儿，童年充满爱与自由，但战争先是夺走了她的两位哥哥，后又炸死了她的父母。14岁时，她在爆炸中重伤，被拉希德“救下”，却被他设计蒙骗爱人塔里克已死，在无奈中嫁给了拉希德（此时，拉希德应该60岁左右）。生了两个孩子，依然成为被家暴和发泄的对象。

玛丽雅姆与莱拉在命运交互之中，开始互有敌意，而共同的苦难，让两个女人成为了彼此的支撑和支持。玛丽雅姆对莱拉的女儿视若己出。两个女人在拉希德的暴力之下互相救赎、互相守护、不断抗争。

玛丽雅姆与莱拉，她们在命运的漩涡中从对立到共生，最终玛丽雅姆以生命为莱拉铺就自由之路，两个人就如同跳一支充满悲怆与力量的圆舞曲。

这是一支象征着循环与新生、优雅与残酷的舞曲，在不断反复的苦痛中透露着微光和希望。

②抗争与希望是主旋律

玛丽雅姆的前半生是认命的，私生女的身份让她处处觉得低人一等，她渴望得到别人完整的爱，把自己完全隐藏在布卡之下才让她觉得有安全感。所以她接受了一切命运的安排。直到她的生命中遇到了莱拉。

莱拉则不同，她不会屈从于命运。她能屈能伸，为了保护她与塔里克的孩子，不惜委身于大自己45岁的男人。她偷偷藏钱、教女儿识字，用微小的行动对抗绝望。她带着玛丽雅姆和孩子逃离拉希德。当拉希德打她时，她会奋起抵抗。

莱拉的勇气，来自于她的认知。她的童年生活里渗进过阳光，父亲树立了知识分子儒雅的榜样，她见识过了父亲和塔里克这样既温柔又尊重女性的男人，见识过了真正的爱和自由。她就会始终保存希望，产生抗争的力量。

玛丽雅姆的一生是屈从的一生，莱拉第一次为了保护她与拉希德对抗，改变了她的看法。玛丽雅姆的内心是在不断成长的。在最后时刻，玛丽雅姆为了保护莱拉和她的孩子，作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与暴力的对抗，她杀死了拉希德。

为了她爱的人，她的人生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圆满，所有年少时受过的屈辱、成婚后遭受的毒打以及她对父亲爱的执念，都得到了原谅。

不断提升的认知，会带来一种勇气，一种希望。

③和平是灵魂和基调

《灿烂千阳》直面战争的描写很少，却有很多侧面控诉战争的刻画。

喀布尔的街道从繁华到破败，莱拉母亲因为两个哥哥的战死心如死灰的状态，普通人被当成了活靶子，莱拉家被流弹击中家人死亡的描述，广场上对犯人的处刑……

战争带给人民的是家园的失去、山河的破碎，更是无尽的痛苦。

没有和平，自由和尊严都不过是沙里刻字。

《灿烂千阳》里的悲悯是一种大悲悯，源自对阿富汗女性的同情，对阿富汗社会的无奈。

《灿烂千阳》的标题是温暖的，是阿富汗女性的抗争，是黑暗里不熄的微光；是尽管千疮百孔，依然保持希望的勇气；是纵使长夜无尽，仍要绽放生命的绚烂。故事的结局是美好的，充满希望的。

就像诗里所写的：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

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