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生活节奏放缓了,看啥都顺眼了许多,晴日四处溜达也罢,雨天宅家瘫着也罢,日子一天天的,总是过得很快。“ 五·一”小长假,于年轻人而言,是从逼仄日子里出门抬头透气,而我等半老者就安居家中,不凑热闹了。
一
胖少成都返回,舟车劳顿,疲惫不堪。待他美美睡一觉后,老母亲便打发他从头到脚拾掇起来,头发剪一剪,衣服换一换,还是我神清气爽的好大儿。在外这一年,小子务实了许多,衣着也一改以往风格,力求简单轻便。虽说有些嫌我唠叨,还是入乡随俗后,遂了老母亲的愿。
无论娃多少岁,在父母面前都是孩子,父母子女一场,亦需要彼此尊重,互相磨合。这一点上,自认为我们母子处理得不错,三五年前,他还会更多倾听我的见解,而今,我则会更多遵从他的意愿。难得回家小聚,我们则互相包容,想吃啥,我做;出门打牙祭,也可。与朋友有约,我们各自欢乐;宅家里,他游戏,我肥皂剧,也是相安无事。实在是无聊了,饭后出门刷个步子,绕着僻静的马路走上一圈,伴着香樟树的清幽,有的没的聊一聊,则是享受,于他于我都如此。
“牛仔骨又酥又烂,入味!”
“鳝丝爆得香,好吃。”
“干煸四季豆不错!”
“大黄鱼肉质细腻,我吃了好多。”于远归的游子而言,一顿熟悉的美食足以慰藉一路风尘,于驻守的亲人而言,那大快朵颐的模样足以疗愈这一路牵挂。此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相伴一程后,注定会面对前方的平行或交叉,唯有当下这一刻,拥有即是永远。
二
“来来来,走一个!”
“就这点,干了干了!”
食文化传承,节假日的主旋律,一定离不开“吃”:家庭小聚餐,朋友大集会,露天烧烤,野地豆饭……小长假期间,朋友圈里各式美食,轮番上阵。
一号朋友约饭,人没凑齐,那就三号继续。一张大圆桌,七八个家庭,老老小小,十几二十号人,曾经他们看着我一路成长,而今我看着他们的娃结婚生子,开枝散叶,这是多么神奇的缘分。
人生而孤独却又害怕孤独,于是前行路上,不停找寻同频共振之人,三观契合的,不早不晚遇到了,或许就成了夫妻,其他的,则成了朋友。这样的朋友,或许只是在某个阶段陪你一程,便消失于茫茫人海,有人则会始终伴你左右,想护你一世周全。你们之间明明没有血缘,却有着不输于血缘的情感链接,即使平日各自忙碌,一旦遇事总会倾囊相助——身边若有这样的朋友,实乃人生大幸。
我不喜酒,也很少喝酒,可每每与他们一起,总会忍不住举杯,推杯换盏间的较真,家长里短中的调笑,抚慰着平淡生活里的麻木,谁的日子不是一地鸡毛,可因为有了他们,那鸡毛也会被捡拾起来,收纳理顺,做成了漂亮的鸡毛掸子,掸去生活的尘滓,擦亮迷茫的眼眸。
来,干一杯!
三
”找个地方走走吧!”小长假前,朋友有约。
去哪儿呢?到处人潮汹涌,让人游兴锐减。
“不出去有点可惜啊!”离退休还有一段漫长时光,作为打工人,朋友掰着手指盼望的,就是这点点可怜的假期。
“那就走哪儿算哪儿吧!”坐上朋友的车,我们尚且不知要去往何方。
找个人少空旷有田野的地方吧——于是,我们去了陶仓。
陶仓位于王江泾,旧时王江泾镇上无人不知陶家,这个誉满江浙的大户曾在大院和庄园里兴建起两座大粮仓,用于村民储存谷物,名“陶仓”,而今,曾经的陶家大院已被现代建筑的线条重新勾勒,成了运河边的新地标,文艺青年的理想村。第一次去时已近黄昏,从远处望去,那红砖墙上垒出巨大的麦穗图案,颇像一座“丰碑式建筑”,在阳光下似火团燃烧,带给人极大震撼。
这次抵达,依旧震撼,震撼于当年的热闹喧嚣已成南柯一梦。阳光下,偌大的砖红色建筑里空无一人,光影切割下只让人感觉苍凉冷寂。出门拍片,需要的本就是这样的无人之境,可不知为何,我和朋友都提不起兴致,直到穿过建筑,看到一片青绿色的原野。
这是一大片已结穗的麦田,放眼望去,蓝天、白云和葱绿的麦田,共同拼合出辽阔的地理空间,站在一望无垠的麦田边,倾听流泻而出的风的声音,正午的日光照射在麦田上,绿油油中泛着微黄的光,犹如一幅美丽的画图——几年未见,曾经的荷花池已成了麦田,但这又有何妨,这块土地一直在,无论种荷还是种麦,它都守着身后的陶仓,置身于广阔的天地间——忽而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世事变迁,如潮来潮往,看啥是啥,何须多虑?
不觉释然,遂在陶仓的清风间,与蓝天白云麦穗小花呢喃嬉戏,这一刻,人世再多烦恼,都能在这里消弥,你有多少的思绪联想,尽可在这里放飞——你去哪里不重要,周遭的一切,才是你内心的折射。
写到此刻,胖少说他登机了,每个人都有未竟的路要走,那就不念过往,不惧未来,继续前行。
我回胖少“一路顺风”,这句话,给他,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