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大成最近有点烦。
男人烦的原因，不外乎两个：一个是钱，一个是女人。
李大成老婆做服装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他们居住的城市里开了俩分店，手头不缺钱。
让李大成烦的，是女人。
当然，不是家里的女人，是家外的女人。
家里的女人，天天忙得晕头转向，除了生意就是上初中的儿子，没功夫搭理李大成。
家外的女人，生活只有一个主题：李大成。李大成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世界。
家里的女人叫冯春，家外的女人叫陈晓。
李大成没料到陈晓会爱上他，是真的爱上他了。
光从陈晓的吻，李大成就感觉到了。
她深深地，深深地，吸吮他，不是陶醉，而是沉溺，像要把李大成吸到身体里去一样。
李大成偷偷睁开眼睛看着死死箍着自己的陈晓，她闭着眼睛，脸颊泛着醉人的桃花，十指伸到他的头发里抚摩。
李大成感到一种恐惧，年轻女孩儿一旦爱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陈晓还是那么一个刚烈的性子。
可是，他原本就只是想玩玩的啊！
陈晓一边拼命地吸吮李大成的舌头，一边把手向下移，去扯他的衬衣。
突然，李大成就有点心猿意马，没了兴致，他咳咳了两声，我去上个厕所，这两天有点不舒服，老是觉得尿急。
你咋了？是不是上火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要不要我给煮点冰糖绿豆汤去去火？
陈晓无比关切，追到卫生间门口。
2
李大成当然没得尿道炎，他只是害怕了，他怕陈晓找冯春摊牌，逼他离婚。
小姑娘嘛玩玩就得了，真要闹得鸡飞狗跳，可就得不偿失了。身为公务员的他，还指着老婆挣钱呢！都这岁数了，难不成还会相信什么爱情？
李大成决定，还是给陈晓降降温，别让她被爱情烧昏了头脑。
冷她一段日子再说。
李大成憋了大半个月没去找陈晓。陈晓一天给他发十几条微信，他都假装没收到。
可是，最终还是没憋住，当他看到那条微信的时候：我想你，想，要你。
李大成的小腹热了一下，这小妮子，到底憋不住了。
他想起陈晓弹性紧绷的身体，光洁紧致的皮肤，灵活缠绵的舌头，就有点儿火烧火燎起来。据说，身体也是有记忆的，这一刻，他身体对陈晓的记忆一下子复活了。
那天晚上，李大成吃饭吃得心不在焉，匆匆扒拉了半碗，就假装接了个电话，啊？啥活儿？老大明天就得要？行，我马上过去。
照旧是天崩地裂，越发得风云变色，李大成把这些天憋着的劲儿全使进去了，陈晓把这些天欠着的思念全放进去了。
坏蛋，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是不是你老婆发现什么了？
陈晓葱管似的手指在李大成的肚子上划着圈圈。
嗯，你以后别成天给我发信息了。李大成将计就计。
她有什么好？跟她离婚吧！陈晓猛地坐起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李大成，闪闪发光，那是坠入爱河中的女人眼睛里才会有的神采。
离婚？离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房子，儿子，车子......冯春精着呢，全都把着。
你有我啊！我嫁给你！陈晓热烈的语气，像她热烈的眼神一样，却把李大成给灼到了。
真是不知人间冷暖的热血青年，真以为有情饮水饱呢！
大成，我爱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行！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觉。想给你打电话，也不敢，生怕被你老婆发现，她跟你闹。这下好了，反正她也知道了，你就赶紧做个了断吧！你不是老说你爱我吗？我可是心里只有你啊！
陈晓语速飞快，耳垂上的坠子在小巧漂亮的脸庞边晃呀晃，晃得李大成眼晕。
陈晓热烈的表白丝毫没有打动李大成，却吓到了他，妈呀，老在外边玩，这回玩大了，怎么把这小姑娘的幻想不着痕迹地浇灭？
3
李大成认识陈晓，缘于一次招标项目。
李大成跟领导到陈晓公司去实地考察，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
陈晓是公司里的行政，那次考察，她陪同接待，介绍项目啥的。反正都是配角，李大成眼睛的焦点没有放在项目上，却集中在漂亮的陈晓身上了。
搞定陈晓倒也没花太多心思，李大成是老手了，这种事儿他有的是经验。
毫不费力从陈晓的上司那里搞到了她的电话，加了微信，然后就有事儿没事儿没茬儿找茬儿地撩，那天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可得注意身体啊！昨天听你们领导说，说你好像最近心情不太好，有啥烦心事儿，看我能不能帮你？小姑娘要多笑，生气多了容易老哦！吧啦吧啦......
陈晓起床不理他，后来久了竟慢慢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感，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都想跟他说说。他请她吃饭，给她买头花、发卡、裙子、护肤品啥的，每次收到李大成那些虽然不值钱却好似很精心的礼物，陈晓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公主一样。
她以前瞧不起那些找大叔级男朋友的女同学，现在却觉得完全能理解了，被成熟男人宠着疼着呵护着的感觉是很好啊，让她又变回了被爸爸宠爱呵护的小女孩儿。
那天陈晓被同事欺负后，回到住处拿起电话就对着李大成哭诉，还没哭完，李大成就提着热乎乎的饭盒出现在了陈晓的面前。
李大成知道，鱼饵放得够多，收线的时候到了。
陈晓就像鱼一样进了李大成的网。
在陈晓的身体上，李大成更像一条回到水里的鱼，欢脱自在得很。
4
大半年过去，现在鱼咬住了自己，咋脱身呢？李大成一边跟他的狐朋狗友喝酒，一边犯愁。
哥们儿笑话他，真够笨的，还有甩不掉的女人？我就不信！
你在外面玩归玩，别给我整出事儿啊！冯春一看李大成魂不守舍的样儿，就来气。
玩什么？你别听别人瞎叨叨。李大成脸上讪讪的。
哼！还以为我不知道呢！那个陈晓是怎么回事儿？我只是懒得管你那些破事儿，别把我当傻瓜！冯春斜着两只丹凤眼，不怒自威。
那就是一个小妹妹，狗屁不懂，我俩真没啥，就偶尔聊聊天！李大成信誓旦旦。
就聊聊天？就聊聊天，人家能给我发短信，让我把你让给她？给，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冯春把手机扔到李大成面前，她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
李大成一看，火了，这陈晓，也他妈的太不懂事儿了！什么“你又不爱他，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放手？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什么“只要你答应离婚，我啥都不图他的，就图他这个人，图他对我的好。”
疯了吧，陈晓？什么狗屁爱情，男人精虫上脑骗小姑娘的话，也能信？
李大成没想到，玩了这么多女人，竟然碰到一个白素贞。他恨得牙痒痒的，不行，得想个啥招儿，不动声色地让陈晓退兵。
赶紧把那个小姑娘打发掉，生意和儿子就够我忙的了，你别再给我添堵！冯春冷冰冰地白他一眼。
放心吧，老婆，从头到尾，我只对你一个人是真心的。李大成腆着脸给冯春又盛了一碗汤。
5
出事儿的那天晚上，没有一点儿预兆。被毒日头烤了一天的大地，终于清凉下来，人们都陆陆续续进入了梦乡。天空湛蓝深邃，像一张巨大的水洗布，没有星星，只有一个银盘似的大月亮，温柔地放着清辉。
李大成看着只穿一条吊带睡裙的陈晓和床上那个眉清目秀还裸露着八块腹肌的小鲜肉，怒目圆睁掷地有声，好呀陈晓！天天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背着我搞男人！真不要脸！我他妈的真是瞎了眼了，咋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陈晓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李大成，再看看身旁的年轻男人，羞愤得无地自容，我，我，大成，我......
她实在不知道该跟李大成说什么，说她刚认识这个男人没几天，就跟人家上床了？说李大成这一个多月没来找她，她很痛苦，无人可说，没能经得住诱惑？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连个信儿都没有，你把我当什么？免费的小姐吗？
以后别他妈的跟我扯什么爱情，你连小姐都不如，小姐还有职业道德呢！
李大成还在振振有词喋喋不休，陈晓却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自己真是傻啊，竟然会爱上这么一个男人！
她眼睛里燃烧着可怕的光焰，拼命摇头，嘴唇被她咬破了，腥甜的血沿着嘴角往下流。
陈晓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小小的身体就抵到了落地窗上。
我真他妈的后悔认识你，亏我昨晚上还跟老婆谈离婚的事儿呢，原来你竟是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贱货！
不，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陈晓歇斯底里地大喊，两只胳膊狂乱地上下挥舞，像在对这个世界发泄。
突然，她一转身，打开窗子，跳了下去，就像一张纸片被扔到了空中。
李大成的嘴巴还张着，话还没说完，就再也合不拢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伸着胳膊想要把她给抓住拽回来，可是，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走掉了，也许是他俩吵架的时候。屋里安静得像坟墓一样，李大成呆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6
李大成从刑警大队出来的时候，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警察结了案，定性是自杀。
真的是自杀吗？他不能放过他自己。
他原本只是想让她主动分手，别再缠着自己。他怎么会想到，她的性子竟然这么刚烈？
可是，他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真的不知道，她的性子这么刚烈吗？
那个小鲜肉，其实，是个鸭。
其实，是他的哥们儿。
就是在那次跟几个哥们儿喝酒的时候，他诉苦，那个小鲜肉就嘲笑他说，我就不相信有甩不掉的女人？哥们儿帮你。
小鲜肉轻而易举就勾搭上了陈晓，毕竟，是专业干这个的，他太了解女人的心理了。
那天晚上，他一到陈晓家的时候，就给李大成发了微信。李大成到的时候，他跟陈晓已经做完了。
陈晓跳楼前那张狂乱的脸，就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李大成的眼前晃。他抹一把脸，她还在；他闭上眼睛，她还在；他使劲拍脑袋，她还在。
这辈子，他没做过恶，除了这一次。只是，就这一次，他就万劫不复了。
李大成总是在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跑到陈晓的墓地前，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来祭奠的人们，都以为他是一个最深情的情种。
冯春跟李大成离了。虽然，她并不知道陈晓跳楼背后的真相，陈晓的短信却像电影默片似的，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放。
她实在不想再跟这个龌龊的男人纠缠下去了，他爱去祸害谁去祸害谁吧，人生那么短，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