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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的时间，主要靠坐公交车的时间，我看完了“那不勒斯四部曲”——《我的天才女友》系列四部小说。
看完了小说，我心疼了好久，我陷于小说与真实之间的界限不能自拔，我觉得这本书上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埃莱娜和莉拉是两个真实存在的姑娘。
我试图找到小说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我在百度上反复搜索，《我的天才女友》是一个真实故事吗？那不勒斯四部曲是自传性小说吗？
内心分明清楚小说和真实之间的区别，知道现实生活和艺术加工之间的差距，但我依然忍不住去设想，在遥远的意大利，在一个名叫那不勒斯的城市，有一个破旧的城区，两个小女孩，磕磕绊绊地成长，不断变化的生活和际遇中，唯有一样东西对她们而言是稳固的——一份真实而又复杂的友情。
01
埃莱娜和莉拉，两个人的命运似乎始终有一重运气的差别。
两个人的家境都很贫困，但埃莱娜始终要“好”上一丢丢，父亲有份在市政厅当门房的工作，性情也要温和许多，而莉拉只是鞋匠的女儿，父亲脾气暴躁，生活一贫如洗。两个孩子小学毕业后都想继续读书，加上教师的家访和孩子的抗争，埃莱娜的父母同意了，但莉拉被父亲从窗户里扔出来，摔断了胳膊，流着血，却还在倔强地对埃莱娜说，我没事。
埃莱娜读高中的年纪，莉拉结婚嫁人了，看似她拥有这个城区“最好”的选择——两个富家子弟，是这个城区很多同龄女孩梦想嫁给的帅气、多金的男人，但所谓的抉择其实并没有实质的差别，哪一条路，最后都可能是同样的暴力、欺骗、金钱、出轨和不堪。
在恋爱和婚姻上， 埃莱娜的运气要好一点。中学时代，她的第一个男朋友诚挚而又神经质地爱着她，却又未曾真正越界和索取什么。在大学里，第一任男友带给了埃莱娜一定的光环和融入外界的底气，带给了她许多新的视角和阅历，第二任男友（后来成了埃莱娜的老公）出自名门望族，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学者，他的家族也给埃莱娜的事业带来了一定的助力。
其实，在埃莱娜整个成长的过程中，运气何止这一点。小学时候的奥利维耶罗老师帮一直督促她继续读书，帮她借上学的教材；中学时，加利亚尼老师给她指导和建议，把她视作得意的门生（尽管加利亚尼的底色是自私与利己，但不可否认，在曾经的时光中，她的认可影响到了埃莱娜）；甚至高中毕业时，一位素不相识的蓝色头发的监考老师，提供了比萨高等师范学院的信息和报名资料，让埃莱娜走进了大学的校门（PS，这是原版小说的情节，改编的影视剧中作了调整，这次帮助归到了加利亚尼老师头上）。
所以，随着故事情节的推移，埃莱娜通过学业和婚姻最终实现了阶级的跃迁，从一个破败城区门房的女儿，成为了家族中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第一个出版小说的人，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迈入所谓上流社会的人。
莉拉呢？在第一段婚姻中经历了出轨与被出轨，背叛与被背叛，还有不停歇的家暴，有一天，当儿时的玩伴怀着丈夫的孩子找上门来，她终于找到了解脱的理由，带上儿子，和一直默默爱着自己的恩佐离开了，把房子、首饰、钱全部留给丈夫和情人。
二十多岁的莉拉，仿佛是自愿褪下青春时代最耀眼的美貌，退出曾经优渥却乏味的牢笼，选择在一个乱哄哄的香肠加工厂谋生，穿着蓝色湿冷的工作服，拎着笨重的猪肉，用笨重的工具剔骨，弄得满手都是伤痕……
这样的生活，莉拉过了很多年，在这些年的时间里，她曾经精心培养的儿子似乎一点点耗去了小时候的聪慧，退化成了一个平庸的孩子，她和恩佐过着同室而居却从不逾矩的生活，恩佐想学计算机，她和他一起从头学起，两个人深夜中一起模拟0和1的二进制法则……
在莉拉的骨子里，始终有着一股探索和学习新事物的执着，当埃莱娜读中学的时候，她设计了全新款式的鞋子；婚后，她剪碎又重组了自己那张被放大的婚纱照，让它成为了一个后现代的艺术品；与尼诺相恋的那个夏天，在她身上又重新燃起了读书的渴望，她想要去了解那些知识；生下孩子后，她开始探究书上的育儿方法，让孩子玩一些她自己设计的游戏，想让孩子变得更加聪明……
终究，莉拉和恩佐在计算机上的投入得到了回报，在埃莱娜的帮助下，恩佐得到了一份计算机行业的工作，随后，莉拉也进入了这个行业，两人做得风生水起，最后在那不勒斯共同创建了一个公司，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甚至可以与曾经的索拉拉兄弟抗衡。
当埃莱娜拼了命想要逃离那不勒斯，莉拉却终其一生都不愿意走出那不勒斯，并且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固执地回到了这个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这个破旧的城区，见证了不同时期的莉拉，小时候那个黑黑瘦瘦，极有天分、勇气和主见的孩子；十几岁时那个有着耀眼美貌和光环的女孩，设计出与众不同的鞋子，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二十岁时，她的丈夫出轨、生意滑坡，她带着孩子和别的男人出走他乡，给别人留下一堆是非与口舌；多年之后，她与恩佐重新回到这个城区，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着孩子的面骂作“婊子”；后来她开了公司，有钱了，重新开始帮助曾经帮过的人，她再次成为大家交口称赞和羡慕不已的对象。
这一切，似乎如此讽刺，却又如此寻常和自然。
卡门、艾达，这些莉拉同年的玩伴，甚至埃莱娜的母亲，莉拉自己的父亲，都没有逃离这个怪圈。他们曾经爱莉拉，又开始恨莉拉，然后又再次开始爱莉拉。并非爱恨反复无常，人是情感和利益的结合体，情感之外，还有一部分爱恨的基点是自身的利益与需求。
莉拉从来都是看得清人性，却又从不苛求人性。
莉拉的运气在哪里？我想，莉拉唯一的运气就是恩佐，这是整个漫长的故事中最好的一个男人，没有之一。他从小到大都默默爱着莉拉，只是爱，即便她要嫁给别人，即便她陷入各种是非，即便她做出了自己不赞同的选择，他也依然爱着莉拉、支持着莉拉，不打扰，不强求，但需要的时候，他会挺身而出。
莉拉和恩佐曾经拥有过一段幸福的生活，还有了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但就像是莉拉终究是不走运的那一个，一切幸福再次因为一场意外戛然而止，永久地戛然而止。
02
埃莱娜与莉拉，谁才是天才女友？
在最开始，这个问题似乎一目了然，莉拉自小就有着过人的天分，很多时候她似乎都走在埃莱娜前面。她能够无师自通地学会很多东西；当她拿起书本，她总能清晰地抓住问题潜在的关键，并用一种极其吸引人的方式将其表达出来；无论在什么地方，她总能犀利地透过外在的表面，看到人与事的本质和关联……
莉拉胜在天分，而埃莱娜，胜在勤奋与刻苦，此外还有命运中那一丝幸运的加持。
在整个中学和大学时代，埃莱娜投入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维持自己优异的成绩，获得身边其他人的认可，她从身边的老师、最优秀的同学身上学习，学习他们思考和表达的方式，学着用那种极为讲究的语法和句式讲话，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有说服力。即便成为一名作家之后，她依然在不断的阅历中去学习，怎样更加沉着地应对这些场景和事件，怎样让自己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公众的喜欢。
埃莱娜毫无疑问是成功的，在读书和成就这条路上，她才是走得更长远的那个人。
在第一部小说的最后，在莉拉出嫁的那个早晨，她对读高中的埃莱娜说，我给你钱，你要一直学习下去，你是我的天才朋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厉害。
这个称谓与形容，在这里互换了。
或者，早在这之前，她们两个的角色就已经交织在一起了。
在莉拉停止了求学的脚步，当她开始拥有宽裕的生活，她就在一步步地支持和鼓励埃莱娜继续学习。埃莱娜求学的路上，承载了一部分莉拉的期待和自我，莉拉希望自己没能够体验到的那个部分，能够在埃莱娜身上实现。
埃莱娜身上有莉拉的影子，当她面对一些棘手的情境，她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反应，比如，大学被诬陷偷东西时，反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那些瞬间，仿佛不是本来温和的埃莱娜，而是莉拉上身帮助她做出了这些果敢的抉择。
在她们两个人的命运交汇中，有两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事件。
第一个事件，莉拉和埃莱娜将彼此的布娃娃扔进了堂·阿奇勒的地下室，用这个遗失的布娃娃从堂·阿奇勒那里获得了一笔钱，买了一本《小妇人》。她们希望自己能够像《小妇人》的作者一样，写出一本书，赚很多很多的钱，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她们花了很长的时间，一起读这本《小妇人》，就是这本书，催生了十岁的莉拉写下了《蓝色仙女》，继而在十几年之后，《蓝色仙女》在埃莱娜头脑中埋下的隐线又催生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作品。
第二个事件，莉拉带着埃莱娜去看大海，两个人一起穿越隧道，走在陌生的大道上，朝着心目中大海的方向走去。最后，莉拉退缩了，想要返回城区，但埃莱娜还想继续。
这个最初的画面，似乎就是两个人命运的隐喻，一个想向外走，一个想返回去。
很多年之后，莉拉这样回忆这次事件——“你很强大，我从来都没那么坚强。对于你来说，你走得越远，就会越感到自在。而我呢，仅仅穿过大路上的那个隧道，我都会感到害怕。”
似乎从小到大，留给旁人的印象中，莉拉是强大的、主导的那一个，埃莱娜是弱小的、温顺的那一个，但从后续的故事中反观这个最初的画面，谁才是更坚决的那一个？
也许未必是莉拉。
又或者，换个视角，是莉拉提出了想去看看大海，而真正为她们两个实现心愿的人，是埃莱娜。
03
什么才是真实的友情？
如果你曾经有一个朋友，你在ta身上看到你不曾拥有的品质和特点，你试着一点点将那种品质和特点同化、融入到你自己身上；在贫瘠的生活中，你与ta的互动是独一无二的一份存在，你能够感受到ta会点燃你的头脑，带给你不曾有过的感受；在你最无助、挫败的时候，你最想看到、听到的人是ta，期待ta能理解你，给你别人给不了的支持；在你成长的过程中，ta比你的父母、兄弟、姐妹更大地影响了你，你的人格、你的自我，甚至你的梦想，有一部分来自于ta。
这么，这应该是一份真实的友情。
但真实，不代表完美，或者说，真实的东西，本就是不完美的。
当年少的埃莱娜在巴拉诺的小岛上收到莉拉的信，看到莉拉困在马尔切诺热烈的追求里，他给她家里买了一台电视机（也是这个城区里的第一台电视机），家人责骂她敷衍和对抗的态度。埃莱娜羡慕莉拉电影情节一般的生活，想要回去帮助莉拉，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我不痛快，因为她家里有电视，我家没有。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笑出来了，哈哈，多么真实的心理活动。
人并不是活在真空中的个体，不是黑白对立、泾渭分明的存在，真实的人，就是这样多样而复杂的。
当然，在埃莱娜与莉拉多年的友情中，最糟糕的时刻远远不止如此。
高中的时候，埃莱娜带着莉拉参加了加利亚尼老师家的聚会，莉拉抱着期待和好奇而来，她想要看一下埃莱娜所走进的越来越大的世界。但在这次聚会上，埃莱娜备受关注、大放异彩，手上戴着结婚戒指的莉拉却被忽略和遗忘，她待在角落里，没有人和她交谈，也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在这场聚会上，莉拉感受到了一种彻底的迷失，她先前的自信在那个瞬间被击垮了，她一下子怀疑自己所有生活的价值和意义。
在返程的路上，莉拉用尖酸恶毒的语气，否认了这个对埃莱娜来说无比重要的夜晚。她将所有人对于政治的探讨讥讽为“鹦鹉学舌”，一群从不为生计发愁的人，坐在一个装满书的的房间里，摆弄着书本和报纸上的话，显得自己关注普通民众的生活，却实际上只是在卖弄自己的学问。
很多年之后，又一次在加利亚尼老师的家里，埃莱娜带着自己出版的小说，和莉娜一起看望加利亚尼老师。对曾经的得意门生埃莱娜，加利亚尼选择了忽视，她推开了埃莱娜写有赠言的小说，否认埃莱娜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的价值，却对一旁的莉娜无比认可与肯定。
但让埃莱娜受挫的，不止是加利亚尼老师的态度，还有莉拉的反复无常，她在那个房间里有意无意默认了别人对埃莱娜的批评，走出房间后却滔滔不绝地表达了对加利亚尼老师的指责和对埃莱娜的支持。
她对埃莱娜说，你要赶紧再写一本小说，你知道我期望你活得精彩，做出很棒的事儿，我爱你。
但埃莱娜感受到的，这些话只是一种掩饰，想隐藏莉拉的真实感受。
在那个瞬间，埃莱娜的头脑中产生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她希望先前陪莉拉就医时，医生的诊断是错误的，莉拉生病了，她真的病得快要死了。
这些糟糕的瞬间，是埃莱娜和莉拉之间真实的一部分。同样真实的，还有其他的部分——
当莉拉体验到强烈的“界限消除”，感觉自己的世界濒于崩塌之时，她最想见到、最想托付的人，是埃莱娜；当埃莱娜遇到人生中的困境时，不知如何抉择时，她最想听到的是莉拉的声音和建议。
莉拉富有时，曾经打开店里面那个神奇的抽屉，用丈夫的钱给埃莱娜买过许多东西，尤其是昂贵的书本；埃莱娜成功时，会用自己的文字以及未婚夫的资源竭尽所能去帮助莉拉，带着生病的莉拉去看最权威的医生。
少年时代，她们分享最私密的感受和经历，她们是对方最在意的人，也是彼此成长的见证者；中年时期，她们都经历了婚姻和生育，共同生活在那不勒斯的老城区，住在楼上和楼下，同时期怀孕，一起散步，分享孩子和生活的点滴（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啊）。
终其一生，她们对彼此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她们彼此较劲，一路向前，自己的生活推动着对方的生活。在这份关系中，有陪伴，有竞争，有吸引，有回避，有期待，有失落，但更多的，依然是那份不可割裂的羁绊。
04
婚姻和爱情到底会给女人带来什么？
这也是这个故事中，无法回避的话题。
在埃莱娜和莉拉身上，有个无法绕过的男人，尼诺。
年幼时，埃莱娜暗恋尼诺，尼诺欣赏莉拉；青年时代，尼诺再次被莉拉吸引，两个人有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婚外恋，埃莱娜是这场恋情痛苦的旁观者；成年后，当莉拉已经摆脱了曾经尼诺留下的爱情幻影，但埃莱娜却又陷入其中。
对埃莱娜来说，尼诺一直是爱而不得的“白月光”，横跨了自己的整个少年时代和青春期。她嫁给了彼得罗，这个有着优渥家境、渊博知识的男人吸引她，但却依然敌不过年少时候的悸动与缺憾。
与彼得罗，从爱情走向婚姻，共同孕育了两个孩子，最初的激情过后，只剩下一地琐碎。埃莱娜在婚姻、孩子、家务琐事的夹缝中找不到属于自我的那个部分，曾经恋人的温文尔雅也变成了世俗的大男子主义，永远将自己的需求置于妻子的需求之上。
这个时候，尼诺又出现了，作为彼得罗邀请而来的客人，他周到地帮着埃莱娜收拾碗筷，这些是彼得罗从来不会做的；他从旁观的角度指责彼得罗做得不够多，没有给埃莱娜留出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施展才华，完成她的作品。这个时候，读者（观众）的感受大致是相同的，虽然你是个渣男，但你说得对！
尼诺补上了埃莱娜生活中缺失的那一块——渴望得到关注和认可，渴望真正的陪伴与支持，而不是婚姻外壳下的习以为常与忽视。
所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这是埃莱娜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的一份感情，为了这份感情，她离开了彼得罗，切断了这段婚姻，并最终带着孩子回到了那不勒斯，那个有着莉拉的那不勒斯。
埃莱娜和尼诺的感情持续了很多年，埃莱娜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和夫家显赫的家族，但尼诺却始终未曾真正离开自己的妻子和有钱的岳父。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埃莱娜已经慢慢认识到尼诺的本性了，这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不忍心伤害别人，但归根到底是不想触及自己的利益。但即便如此，埃莱娜依然深陷其中，依然抹煞不掉内心多年的深爱与执念。
埃莱娜为尼诺生了一个孩子，尼诺却转身把一切琐事都甩给了埃莱娜头上，就如同彼得罗当年一样。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埃莱娜能够客观地看待这两个男人了。
离婚后，彼得罗依然在履行着父亲的责任，按时寄抚养费，时不时过来看望孩子，经过了最初的伤痛之后，他和埃莱娜也恢复了朋友一般的关系。他是个踏实、诚恳的男人，有些固执，有些大男子主义，会捍卫自己的信念，但却从不会伪装自己。
尼诺，这是一个语言上永远体恤女人的男人，但很多时候，只是停留在语言上。他可以在任何场合高谈阔论，给别人（尤其是女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善于利用别人对自己的这些好感，一步步地带来社会地位和学术成就的便利。
多年之后，当埃莱娜看透了尼诺的本质，看透了他信誓旦旦说只爱自己的这些年里，从未停止和其他女人的暧昧、出轨、苟且，利用这些便利带来一步步的高升（甚至埃莱娜也有不少“贡献”），埃莱娜彻底离开了尼诺，而尼诺也退出了埃莱娜母女的生活，再也没有主动过问和看望自己的孩子，也从未支付一分钱的抚养费。
年少时，尼诺痛恨自己不断出轨的父亲，可长大成人后，尼诺成了和自己父亲一摸一样的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么，在莉拉和埃莱娜的人生中，尼诺带来了什么？
在尼诺之前，莉拉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爱情，她说，遇见尼诺，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亲吻；因为尼诺，她重新燃起了学习的热情，拿起书本，想要在思想上追赶上他。
在埃莱娜这里，尼诺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接纳和认同，给了她写作的动力，她可以在尼诺面前畅所欲言地说出最秘密的感情，内心的混乱和迷茫。
他们都曾经幸福过，然后最终又分开。
尼诺之后，莉拉有恩佐，但最后，恩佐也离开了。
尼诺之后，埃莱娜也有其他的几段恋情，但步入老年，埃莱娜也是一个人生活。
最初和最后，都是一个人，以及遥远的地方，那个仿佛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也许对女人而言，无论遇见和爱上什么样的人，他会带给你一些东西，但最重要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05
蒂娜。
这是一个名字。
莉拉和恩佐生了一个女儿，这是她的名字。蒂娜继承了莉拉的优点，是个漂亮、聪慧的孩子，但在四岁那年，蒂娜失踪了。
有人说，蒂娜捡球的时候，被一辆卡车撞了，有人说，蒂娜被一个陌生人带走了……这个孩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意外给莉拉带来了无止尽的痛苦，她抛下了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抛下了深爱自己的恩佐，她会躲进一个公墓里，守着一个小孩的墓碑，默默地想念自己的女儿。
这些墓碑里的孩子都比自己的女儿幸运，他们的生命有一个明确的起点和终点，但她的女儿，只有一个起点，没有一个终点，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哪儿，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对于莉拉来说，这样的折磨，永远没有尽头和停歇。
蒂娜还是另一个名字。
年少时，埃莱娜有个漂亮的布娃娃，她的名字也是蒂娜。那个布娃娃被莉拉扔进了堂·阿奇勒的地下室，埃莱娜随后也将莉拉的布娃娃诺扔了下去。因为遗失的布娃娃，这两个小女孩从堂·阿奇勒那里获得了一笔钱，买了一本《小妇人》，埋下了一个作家梦，并由此引发了后续的故事。
莉拉应该不记得这个布娃娃的名字了，但她却无意之中为自己的女儿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也许，在莉拉的内心，她羡慕和渴望着埃莱娜走过的人生轨迹，那是她不曾、也无法走上的一条道路。
四部小说最后的篇章，名为“归还”。
这个时候，莉拉已经“失踪”了，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区，就像曾经向埃莱娜说过的一样，她想把自己“删除”掉，不给世界留一丝痕迹。
老年的埃莱娜，生活在远离那不勒斯的都灵，有一天在楼下发现了一个包裹，打开后，是尘封多年的两个布娃娃——蒂娜和诺，当年被她们扔进地下室的娃娃。
看着这两个布娃娃，埃莱娜失声痛哭，这两个布娃娃，既是开始，也是结局。
最后，埃莱娜写下——
这就是她做的事情：她欺骗了我，她把我拉到她想去的地方，从我们成为朋友开始，她一直都是这样，她一辈子都利用我的身体和我的生活，讲述了她得到救赎的故事。
哦，也许不是这样。也许那两个娃娃经过了半个多世纪，出现在了都灵，只是证明她现在很好，她还在意我，她打破了自己的界限，终于开始周游世界，这个世界已经比她的世界还小。现在进入老年，她开始过上了另一种生活，那是她年轻时，别人不允许她过的，她自己也不愿意过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