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黑屋子里的第三十碗饭的时候，门终于打开了。适应了暗黑的眼睛突然看到阳光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我被人带到一座湖心亭，亭里坐着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掠过湖面，看清两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你说这盘棋我会输吗？”水无生突然抬起了头看着我，我看着他的脸又看了看窦一的脸，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不会下棋。”

“他赢了你就可以走了，我赢了你们都得死，你说我会赢吗？”

“不知道，我不会下棋。”但我知道，我的命从来不是任何人的赌注。

棋盘上的风起云涌我不知道，这两个长相一样的人就这么坐着，棋子不停摆上，黑白分明，就像坐着的两个人。

“我输了，你们走吧！”突然水无生站了起来，挥袖扫落了所有的棋子，在他的背后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窦一捡起地上的两颗棋子，随手扔了一个，掉进水里，激起了一圈圈的波浪。

“你打不过我的。”水无生转过头，看着窦一认真的说。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窦一轻轻地把手里的另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我抽出短剑，跟着窦一冲了上去。

我的短剑好几天没有见到百日的阳光了，今日用起来格外的顺手，一剑剑过去，水无生好像无心恋战，但是被我们纠缠的狠了也是无力气逃脱了。只能迎合。

上次的对战让我知道自己一个人之力对付水无生胜算真的不大，但是今日，窦一招招凌厉，式式逼命，更何况水无生有点力不从心，拿下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终于有了机会将水无生一招毙命，我的短剑却被一柄长剑挡了回来，下一秒，那柄长剑插入了水无生的胸口，水无生跌落在地上，那一剑并不是立即致命，我收好短剑抱在怀里看着窦一。

“水无生，你看着。”窦一突然砍向亭子上方，一块牌匾落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两半“念雪亭”。

水无生默默闭了眼睛，没有言语，或许此时的他已经不能言语了。

“你留着这个就是对雪婷的侮辱，你知道吗？”那两半的牌匾碎成很多块，最终成了拼凑不齐的木屑。

“雪婷是怎么死的？哦，对了，是被吸干了血，你感受到了吗？”

血源源不断从伤口流了出来，水无生的白衣被染的一片鲜红，我看着那些似乎还冒着热气的鲜血，突然想到了师父，那天，师父也是不停地流着血，我背过了身。

这又是一段恩怨情仇，只是我没有心情继续往下听了，我决定去湖岸等着窦一。

也许血流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直到夕阳西下，窦一才从湖心亭离开，我们站在岸边看着湖心亭都没有说话，几只鸟儿在湖面上飞来飞去，偶尔落在亭上。

夕阳将那一半湖水染成了火红，远处的树影有点萧瑟，有人说人的一生之中最大的空虚可能就是来自于你的目标实现的那一刻，我看了看窦一，他依旧一身黑衣。

“顾诀卿，我们两清了。”

他转头看着我，缓缓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言语。

债，已经还完了，沙漠，我不去了，也去不了，我挥了挥手，向着夕阳走去。

那日划伤水无生胸口的剑上我涂了窦一给我的“噬情”，只是没奈何收剑的时候被铁网俘获，亦划伤了自己，我看了看已经变黑的左手，也许，我应该回到惊风谷了，那里，毕竟是我曾经的家，哪里来的，还是应该回到哪里去……

回惊风谷的路程并不遥远，快马加鞭两日也就到了，但我花了七日的时间才到。

我本来想多花点时间想一想我这一生的，后来我发现回忆总是那么的简短，一天不到的时间我就回忆完了所有我遇到的人，所有我经历的事，是我记忆力太好，还是我记忆力太差。

顾绒和顾诀卿的出现让我有点诧异，秦绾上前来挽起我的左手衣袖，反手扬起手，我闭了眼，却迟迟等不到巴掌落下，睁眼才发现顾诀卿攥住了秦绾的手。

“你是回来等死的吗？”秦绾脸上浮现了跟她不符的悲凉。

“阿栀姐姐，你先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顾绒握着我的焦黑的手，她还是带着那一顶纱帽，我轻轻地挣开来。这药是她配的，若有解药，刚刚就已经拿出来了。

我放下袖子，转身看着秦绾。“这里是我家，我师父在这，怎么我就不能回来等死了？”

我转身离开大堂，不管众人看我的眼光，回到房间看见窗前多了一块花坛，种着一丛栀子花，散发着让人心安的幽香，我突然很想睡觉，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中点了蜡烛，顾诀卿坐在床边，这毒估计真的有点深了，杀手的警觉性都没有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他说的应该是我什么时候发现窦一就是他的吧，其实进无水宫之前我并不知道，那天我们一起打扫，我看见他说话的时候随手捏着一个酒杯，就走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想到顾绒曾经跟我说过，顾訣卿是易容的高手，便也猜到了。

“无水宫。”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笑，“后不后悔去帮我杀人？”

我摇了摇头，本来就是他救了我，我还他人情这没有错。

“你继续休息吧，我先走了。”

他走后我一直躺在床上，摸着短剑上的花纹。既然你有能力去杀水无生，又为何要找我呢？也罢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