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打家和瘦子是朋友。
瘦子是个干瘪的愤青，无论什么事都喜欢举起枯瘦的拳头了，眼珠子瞪得愣大，仿佛要吃了谁一样愤怒。
散打家却是个高大而且威猛的人，发达的肌肉像小山丘一样结实威严。他极具正义感，但是却很温和近人，他的脾气有种和他身材不相称的反差。
那天瘦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来问散打家——他大概是有碰见了什么小的、不关己的破事。手臂上的血管和筋一条条凸出来，像是一张青色的网。
“我很愤怒！”瘦子对着散打家大声说。“一个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打女人！”他的眼里在喷火，仿佛眼前的不是散打家而是那个打女人的混蛋。
“哦......是吗！？他真不是东西！这混蛋......”散打家也愤愤不平地说道。
“那混蛋！王八蛋......我真是想打上去！......”
“所以......其实你没有打上去......”
“我当然——差一点揍了那混蛋。”瘦子说。他的声音像是在发抖。
“但是你没有——”
“我打不过那个混蛋......他身强力壮的，差不多是我的两倍！”瘦子悻悻地回答。“所以，哥们儿，今天我来找你的原因，其实是我要问你：如果我碰上了这种人，我既不想坐视不管，也不想伤害自己，那么......”
“难。”散打家摇着头说。他的朋友比他整整低了一个半头，瘦小的身板仿佛一吹就倒，更别提什么打架。
“我真的非常愤怒！如果我不出手，周围就没有一个人出手！也真是，周围的那些混蛋......而我也没有出手。也是真是混蛋，而且我觉得羞愧......我......”瘦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结结巴巴地重复着一个单字。
“哎，朋友，我也同情你，这也不是你的过，可是你这——”
“可去他的吧——你说我？我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这是多管闲事不成？”
“恕我直言，这的确是。周围有那么多比你健壮的人，可轮不到你呢吧。”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良久，瘦子开口了：
“哥们儿，我今天来是因为你会打架才来找你请教的，不是找你来否定我的原则的。”
散打家也开口了：
“朋友，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要这样劝你......若换作别人，我才不会这样直言相劝。”
“那我们便不是朋友了吧......”瘦子生气地抬头，盯着散打家的双眼。他一点也不怕，他知道这位朋友的脾气。而且他在生气，他不许任何人否认他的原则，包括他的朋友。
“那你就照着他的鼻梁骨......”
“太好了！”瘦子突然露出释怀的笑容，嘴角险些咧到了颧骨。“我就知道其实你还是会帮我想法子的。”
“那要是你在呢？你力气大，又会格斗，我想你一定要出手......”
“不，不，我或许不会，我......”
散打家脸上漏出为难的神色，宽眉毛皱了起来，颇像一个忧郁而沉思的学者。
“动手，动手会把事情搞得更乱吧。况且，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这么高大的，而那个男的跟我比起来岂不就是弱势......我要是打他，那又和他打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那......”这么一说瘦子也犯了难，瘦手在杂乱的头发上乱抓起来。
“我想，文明人要有文明人的解决办法。换做我的话......我的话——大概要骂他......你祖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