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的时候,下车的时候,突然很害怕,迎面而来的陌生感,乱七八糟,有很多人,有一群学生,有很多人,我感到怪异和不合,难受。
谁知道呢,嘿,谁在乎呢,周成。
旁边的新华书店有活动,世界读书日,所有书九折,我想借此买一本书,有个理由和我爹交代。我在里面看了能有一个小时,拿起来又放下,少年维特、海明威精选、行走的哲学之类,个个摸过了,那本麦田里的守望者包装真好看,牛皮纸似的,比我家里那本双语的要好看,我真想买,但想到没有很多钱,回去还得过他爹那一关。最后的最后我看中一本王小波的散文精选,真好。
谁知道呢,哈,谁在乎呢,周成。
我买了杯雪顶咖啡,那是之后的事,我还去了超市,可是那种不合的感觉越来越重,让我受不了,我就跑了,本来想吃蛋糕,买苏打水,但是看见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好多好多的东西,天啊,一瞬间,全都没有了,没有意思了,也没有意义了。我去了那家文具店,大叔站在门口抽烟,我安静地选东西,只想买个本子。还有个一块钱的什么东西,我也拿了,我还是不敢看那个大叔,我总觉得他真不一样,那会盯着我,我突然害怕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心理学的东西。我在那看东西,那人抽完烟进来了,说什么福利?德国?我听不懂,也没有人理他,但我觉得他好像知道很多东西,这让我感觉不错。我喝着雪顶,嘿,突然想起自己大姨妈还在呢,我内心毫无波动。我以为自己很好笑呢,等会该痛了,我想这是事儿吗,跟人说,我都能猜到回复,好玩啦。我内心毫无波动。
谁知道呢,哈哈,谁在乎呢,周成。
我上了公交车,就不想下了,目的地算屁,我不想下了。我路过保安室,或是什么地方,我又开始想。你问我是什么,我是人,是啊,哈,我是个人,生来就是的,就算的这个物种,而7且是中国产的,不仅是猪肉,还印了厂牌的。那么我就有作为中国人的东西了吗,我不是个空白的人,我有好多生来就要有的东西,就该去做的事。可是转念一想,谁需要我呢?什么真正需要我呢?那是可有可无的,大家的发展,我是可有可无的,我没有了,会有别的人去做,再想,所有人都是不重要的,每一个人,对世界都是不重要的,不是每一个人,是每一个人,我重要吗?所有人都该面对这种孤独和可笑的,沉重但是,但是轻飘飘的存在,这时好像只剩生和死是决定了,别的是什么,都是什么,重要吗?
谁理解呢,谁有这个必要呢,谁在乎呢?周成啊,周成啊。
我的痛苦,我的存在,是不重要的,是必然的,也是无所谓的,不必在乎的,那么赤裸庞大的恐怖,谁跟我一样碰过了呢?我看见人,但是不多,他们都有很多东西,我也有很多东西,大家都有各自的东西,大家聚在一起,我和谁聚在一起?他们有些有标准,有原则,真难讲话,这样他们也就是个物件而已了,换过来看,我也一样,那么这种存在,这种难过,谁在乎呢?
所以世界上就只剩我自己了,我一个难过的人,和千千万万难过的人,我们就不说话了,就沉默地继续做中国人,就继续干事儿,干没意义的事,支撑没意义的生活,这时候就只剩难过是真的了,就只有难过是真的了,周成,就只有难过是真的。大家都是骗子,空气里都是伪装和虚假,赤裸的就只有这庞大的,沉重的,轻飘飘的,难过了。
我是个难过的人,周成,你也是个难过的人。
谁知道呢,嘿,谁在乎呢?
2016-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