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没有晴天那么明朗,也没有雨天那样缠绵。我不喜欢阴天,我总感觉在阴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好的,我处的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永远活在现实里面,快速的鼓点,匆忙的身影,麻木的眼神,虚假的笑容,而我正在被同化,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灰的,风景是灰的,连人也是灰的,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害怕,我害怕会变得不期待“晴天”,也不敢接受“雨天”。
时光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却教会了我不要轻易去相信神话,人们都说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天使守候,但是他们不知道天使也会哭,它们哭的时候没有眼泪,但却能让人感到沉闷。阴天就是她们的发泄物,阴天连影子都是缺席的。
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个阴天,也无法忘记那个阴天,那是我最黑暗的日子。七月二十三号,这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个很开心的一天,他们各自分享着高考的喜悦,享受这场暴风雨过后的盛宴,对于他们来说阴天根本就不存在,就连脚下踏着的石子都是软的。而我的世界里,全是黑暗,鸟叫着,却不见踪影,也罢,这灰色水泥群中想要生机勃勃本来就很难,再后来,连鸟叫声也听不见了,四下突然变得好静,自己置身于在一次盛大热闹的狂欢后的遗迹里,静的得每一跟神经都凉得彻彻底底,这样的场景连时间都消失不见……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我那么努力想做得更好,但却弄得更糟。也许老天也是在可怜我,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没有阳光,其实我是觉得它在嘲笑我。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脚下的路全是石子,一上一下的,尖锐无比,脚板刺得钻心的痛,它们都在嘲笑我这个失败者。这条路上我最喜欢的玫瑰花也变了颜色,它不再鲜艳,我甚至依稀看到了它们,流下了最后一滴鲜红色的“泪”,在这样的天气下,我能感觉到枯树被阴天的“阴气”逼得瑟瑟发抖,它那光秃秃的干就像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液,恐怖至极。
这让人窒息的环境被一个来电打破,我只听到:听阴天说什么,在昏暗中的我……我想了想,我还拿什么快乐?我无力的且战战兢兢拿起手机看了屏幕一眼,是我姐,我不敢接电话,我知道她们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使我无法面对任何人,更何况是我的姐,因为我们家和别的家庭不一样,我姐从小就像母亲一样照顾我,我怎能让她失望?所以电话我没接。
可电话接二连三的打来,我终于下定决心接通电话,我听到了一句:“你疯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就是失败了一次吗?有什么大不了?你至于吗?大不了再复读一年呗,你以为逃避就可以解决问题?”我一句话都没脸说。
挂了电话,我拖着沉重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走往回家的路,我刚开始以为我很坚强,不喜欢哭也不敢哭,可是这次我的眼泪就像决堤了一样疯了似的涌了出来,堵都堵不住,我撕心裂肺的吼叫着,肆无忌惮的奔跑着,那时候的我全世界都以为我是疯子。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以前都是装的,我的懦弱在阴天就会暴露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哭得像人们所谓的“没脸没皮”,我把陈奕迅的《阴天快乐》从我的音乐播放器里彻彻底底的删除,我的阴天将不再有快乐。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门是虚掩着的。“发疯”过后的我,头有些胀痛,哭过的眼睛红肿着,眼神也有些迷离,我害怕从这道门进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的家人?我记得以前我是最喜欢待在家里面的。可是现在我只能不安的站在门外,连往里面看的勇气也没有。“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屋?你吃饭了没有?”。啊!是我的母亲,我被吓得颤了起来,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指甲也不听使唤,掐得拇指生疼。我要尽量保持平静,有气无力的说:“没吃”。“屋里还有饭,热的,我们都吃过了,你快去吃吧。”母亲说。
我进屋后盛了一大碗米饭,这次有些奇怪,看着以前我最喜欢吃的菜,居然有种不认识它们的感觉。我的筷子也从未想指向它们,也许它们是生气了,全变成了“灰色”。母亲坐在一旁,她也变成了“灰色”。我低着头,抬起碗,疯狂的筷子将饭胡乱的送进嘴里。母亲看着我,一句话没说,就这样好好的看着。其实,我最伤心的并不是我高考的失败,而是我母亲的失望,她那焦虑不安的眼神。
母亲好久都没有做过饭了,我母亲并不是同一般的母亲那样。因为父亲有病,家里什么事都要她操心,不仅要下地干活,还要挣钱养。,她自己从来不好好做一顿饭来吃,都是很随便的吃一点就继续干活。可这次,她却特意为我做了饭,想到这,我不听话的眼泪又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我几乎要把头贴在了大腿上,连我吃的饭也变成了咸的。母亲看这我这样,她只好去外面,她知道,如果这时候她说什么我都听不下。,我抓住这个机会,迅速把碗放着,使劲擦了擦眼泪,努力的装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我猛得站起来,我觉得我不应该如此懦弱,我必须要有个解释。
我下定决心打算走出去和母亲说清楚我得情况,即使我知道她已经全部知晓。可是我透过窗子在水泥群的颜色中看到了母亲,因母亲常年劳作,背已微陀,我愣住了,一时的勇气全部消失殆尽。我站了好久,突然看见母亲老把手往脸上擦着什么,我知道,母亲哭了。
一不注意,母亲回了头,“吃过了?”,“嗯,吃过了,吃了很多,很饱”。母亲走进我,说了一句:“没事,会过去的”。我看着母亲红红的眼睛还有点浮肿,疲惫的神情,我突然拉住她的手说:“妈,我没事,这次我是真的没考好,我不知道这次我是怎么了?考试的时候很慌,我怕做不好,让你们失望,妈,真的对不起……”母亲握着我的手,依然说着“没事,不怪你。”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拉母亲的手,我感觉母亲的手已然不是一双手。,明明就是树皮,粗糙得不能在粗糙了。我这次当着母亲的面豪无隐藏地西斯底里的哭了起来,母亲也哭了,我知道,母亲没有不比我难受。晚上,我回到房间,没有开灯,黑暗中似乎有许多魔鬼在向我靠近,它们吼叫着:“失败者,活该,你就应一辈子活在阴天里,你不配有阳光……”。这次我却不惧怕黑暗,甚至还有点享受。不知不觉,我睡着了,第二天起床,照样是阴天。我站在高处,去触碰那触手可及的灰色,高处的天空,才是完整的天空,伸直手臂,指尖在那片阴霾上写下忧伤心情,我可以感受到,每一笔忧伤都在融入那灰白色的背景中。突然母亲叫我,我的小名,瞬间天气变晴了,太阳的光好暖和,我把手伸向母亲的方向,抱了抱那道看不见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