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在老家的最后一天,想写写我的奶奶,不知道明年暑假回来还能不能看到她。
记忆中,奶奶做的红薯饼很好吃。她先把煮饭的米淘好放在锅里,再把面粉和煮熟的红薯和好,做成圆圆的小饼贴在锅沿一圈,等到饭熟了,香喷喷的红薯饼也可以给我们解馋了。还有红薯粉冲的糊糊,甜甜的软软的,有点像热热的果冻,这也是小时候的美味。
我和奶奶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大概是我读中学的那一两年。那时爸爸妈妈外出打工,我和奶奶相依为伴。她的眼睛不好,每次做饭都是摸索着煮的。爸爸说,奶奶生了6个孩子,年轻时做缝纫,眼睛就是做衣服坏掉的。但那时我并不懂事,眼里也容不下饭里头有头发、灰尘,还为此抱怨,生气。
对奶奶的记忆,似乎还是在初中以前。然而如今奶奶却瘫痪在床13年了,我妈照顾奶奶13年了。对于这个时间我只有震惊🤯,其中的细节并不了解。
13年前,我刚毕业,然后匆匆忙忙就业,结婚,一胎,二胎。在家居住的日子极少,即使是回家了,也是做客一般,从来没有参与照顾奶奶的生活。
这个暑假在家住了近一个月,想想这13年的时间,对于奶奶和妈妈来说,应该是何其漫长。
13年的卧床,日日夜夜,或清醒或不清醒,或疼痛或不知疼痛,奶奶已经不知道自己过了多少日夜,也不知道他的小儿子已经过世。前几年,她会不分昼夜的骂天骂地骂我妈妈。她现在的记忆里,只有自己的儿女,她一会呼唤三女儿找东西,一会责备第四个女儿打了一夜牌。
那天我去送水给她,看到她一直坐在床上却到处找床,我把水杯递给她,她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是**(爸爸的名字)。是**来了,我就放心了。**会有办法的。她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婴儿,渴望亲人的陪伴。可是,她的儿子女儿们都在忙着手头的农活或照顾年幼的孙子孙女。
奶奶清醒时知道要挪到马桶上上厕所,可是或许是找不着地方,或许是意识的混乱,又会弄得满床,满房子都是。儿女们曾试着给她裹上成人纸尿裤,但她年轻时闲不住的双手此时也是闲不住,她把纸尿裤一点一点撕掉。她躺在床上,什么都撕。她有时一个晚上都不睡觉把一床棉被的固定线抽取下来,把棉絮撕成碎片。一把小沙发躺椅上的皮一天比一天少,直到只剩下秃秃海绵垫。她的床上基本没什么物品,晚上垫好床被,早上就全部绞成一团了。只是不管怎样,她总会紧紧抱住自己一双鞋,或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
今年,妈妈去长沙照顾儿子、孙子,洗衣做饭,爸爸承担照顾奶奶的责任,其中2个姑姑每天过来给奶奶洗澡。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家里都有孙儿,在这一年时间里,她们来来去去的打扫卫生,也是极不容易,言语之间,充满无奈。只是,生为儿女,这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奶奶的一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晚年的卧床生活,更是谈不上幸福。远在他乡,只是希望最后的一些日子,恳请时间能善待她,疼痛能少一点,平平静静的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