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蛇惦记上的男人

程家村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近几十年以捕蛇为生的程家村突然不捕蛇了,还给蛇建了一座蛇王庙,日夜供奉;

曾经的以捕蛇发家,以吝啬成名,被人称之为“蛇王”的程明,居然散尽家财,退隐江湖,从此金盆洗手,终日吃斋念佛,闭门不出;

程家村曾经有多繁荣,如今就有多惨淡;

二十年前,程家村以捕蛇这条生产链在方圆五百里站稳了脚跟,不管是走镖、赶路还是迎亲,经过安家镇谁不到程家村吃一碗蛇羹,喝一壶蛇酒,走的时候谁不带走一包蛇药。

当时江湖上传言没有一条蛇可以活着离开程家村,程家村每天至少吃掉几百条蛇,偏偏他们后山上的蛇就像一个聚宝盆根本吃不完。因此,程家村在“蛇王”程明的带领下,走上了发财致富的道路。

鼎盛时期,甚至有人不惜奔赴五百里到程家村吃一碗蛇羹;

据说,二十年前,在程明年近三十那年,捕获了一条快成精的白蛇,蛇长数十米,张着血盆大口食人无数,损坏房屋,最终被程明捕获,关进了一个铁笼里;

白蛇似乎成精了,知道自己栽在程明手中将命不久矣,日夜哭泣,那声音如泣如诉,凄凉婉转,程明为了进一步打响程家村的名声,打算在七月初七举办一个篝火晚会,当众宰杀白蛇,据说当时在场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万。

经此一事,“蛇王”的称号更加是名副其实。

但好景不长,程家村最后的繁荣定格在那一夜的篝火晚会;

七月七不久后,程明离开了从小生长的地方;

视财如命的他倾尽所有在后山里建了一座蛇神庙,从此带着儿子住在里面,日夜供奉,闭门不出;

并嘱咐乡亲们不再以捕蛇为生,程明为表决心,当众剃发上山,从此江湖再也没有“蛇王”,程家村再也没有程明。

有人说,程明是因为老了,所以才退隐江湖;可程明退隐时,明明才三十出头;

有人说,程明因为捕蛇太多,害怕被蛇报复,所以才退隐江湖;

有人说,程明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儿子患了怪病,所以才上山祈福,为儿子日夜祷告。

众说纷纭,但更多的传言是程明被白蛇诅咒了,曾经热热闹闹的程家村变成了一个不祥之地;

现在程家村也有人卖蛇羹,蛇酒,蛇药,只是没有人再日行五百里只为一万蛇羹,迎亲的队伍也不再在此停留,甚至绕道走。

“爹爹,庙里的香火不够了,我跟哥哥明天下山去买。”

“不用,你哥哥下山就够了,你留在山上打扫侍奉。”

程晓白是程明的女儿,出落的楚楚动人,可惜自出生以来就身患怪病,每隔三个月全身上下就会脱一次皮,所以程明从来都不让女儿下山;这些年,他们以砍柴编竹篮为生,所有钱大多都用来供奉蛇神庙里的蛇像。

程晓白不懂父亲为何要把所有的钱财用来供奉一个无名无姓的蛇像,而自己的病,父亲却不闻不问;

程晓生不懂曾经那么英勇盖世的捕蛇大王,如今却躲在寺庙里念经拜蛇,而自己身强力壮,抱负远大只能跟父亲在这里耕地种菜,砍柴编竹篮,他多次想跟父亲理论,奈何父亲除了每日吃饭,就跪在蛇像面前念经,自己就算有心想说,也无从下口;

程明知道儿女们的心思,但他不关心,也不想去关心,他只想每日跪在蛇像面前念经,给蛇像擦拭身体;

这哪里还有半点捕蛇英雄的气概。

程晓白不理解父亲,程晓生也不理解父亲;

尤其是程晓白,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山上从来没有下过山,她渴望外面的世界,但不敢反抗父亲。这是她第一跟父亲提出下山的请求,但被无情的拒绝了;

程晓白很伤心,有时候她甚至嫉妒哥哥;但程晓生并没有多高兴,他觉得居然一辈子只能住在山上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要我看尽外面的花花世界,而又不能身处其中,程晓生觉得他比妹妹更痛苦。

“哥哥——”

程晓白半夜推开程晓生的房门,程晓生见妹妹全身蛇皮状的样子,就知道妹妹病发了。

程晓生没有说话,把妹妹扶到床上,他坐在床边,安抚道:“没事的,我在你身边,睡一觉就好了。”

程晓白看着自己带蛇皮的胳臂,带着哭腔说道:“哥哥,为什么我会得这个病?”

程晓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病是与生俱来的,只是轻轻的抚摸妹妹的额头。

程晓白看着哥哥白皙的皮肤更加嫉妒,崩溃的哭了:“为什么全家就我得了这个病,为什么你们都没事?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爹爹为什么不带我去看病,我讨厌你们。”

程晓生心里也难过,妹妹生的貌美如花,但偏偏就得了这个病。父亲也不管,家里根本没有积蓄,每次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香,买蜡烛,听到妹妹的哭声,程晓生恨不得把蛇像砸了。

“啊——啊——”被窝里传来程晓白痛苦的呻吟声,程晓生心如刀绞,但也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妹妹痛苦,他在房外听着这一切,无奈,无力、愤怒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眼角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经过一夜的挣扎,程晓白终于蜕皮成功,程晓生看着妹妹白皙的皮肤忍不住用手触碰,感慨道:晓白当真是世间最美的女孩子。

“哥哥,我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程晓白醒了,委屈巴巴的看着程晓生。

程晓生握紧拳头,低下头,沉默许久后,坚定的看着程晓白道:“晓白,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程晓白先是欣喜,后有失落道:“可是爹爹不让我下山,怎么治呢?”

程晓生摸了摸晓白的头,说道:“不要怕,哥哥去想办法。”

程晓白见哥哥这么说便放心了,开心的拉着哥哥的手。

程晓生下了山,这次他下山后先是去香火铺子,再是去了当地最大的医馆。

只见伟岸的朱红门上有一块大大的匾额,上面写着“神医转世”;

程晓生走进去,见一个垂垂老矣的老翁躺在地上,身边围了一群人,不知道是来看病的还是来看热闹的;

这时一个身穿白衣,腰佩翠玉、文质彬彬的男子拿着一包长针,对准男人一通乱扎,片刻功夫老翁便像一只老刺猬一般躺在地上,先是头顶冒烟,面颊流汗,再是双手握拳,最后两脚一蹬,一盏茶的功夫老翁便从地上跳了起来。

老翁家人感激涕零,跪谢男子,周围围观的人纷纷呐喊:”神医“。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示意小厮将人扶起。

程晓生不由得心生敬意,没想到这个人年纪轻轻居然有两把刷子,只是晓白得的可能是皮肤病,他行吗?

“神医,你大发慈悲,救救我,好吗?”

一个头戴围帽,身着素衣,身形瘦弱的女子跪在地上祈求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认真的擦拭刚刚用过的银针,身边的小厮将人扶了起来,问道:“姑娘先莫哭,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那女子微耸双肩,在围帘里擦拭眼泪,哽咽了一会儿,说道:“神医,我可以到内堂跟你单独说吗?”

白衣男子没有说话,依旧认真的擦拭银针,似乎现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银针,他看起来仿佛不像是在擦拭一根银针,而是在做一件无比圣神的事。小厮知晓自家公子的意思,说道:“男女有别,姑娘有什么话还是这里说的好,以免有损姑娘清誉。”

素衣女子低垂着头,不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白衣男子的针终于擦好了,说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只是到内堂单独就诊的先例,却是没有的;如果姑娘还没有想好,那——”

“哇喔——”

素衣女子不等白衣男子说完,便掀起围帽,这女子脸上居然长着像蛇皮一样的皮肤,众人惊吓的后退几步;女子见状又赶紧拉起围帽,说道:“我自幼就得了这个怪病,每隔几个月就会出现蛇皮一样的肌肤,但之前都退却了。就在前几个月,我在蜕皮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打扰了,结果这张皮就长在脸上,怎么弄都弄不掉。”

程晓生心一惊,这不是跟自家妹妹的症状一样吗?见白衣男子没有说话,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办法。

白衣男子沉吟片刻,又给女子把了脉,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说道:“你的病,只有一个办法,你肯试试吗?”

素衣女子惊喜万分,说道:“我愿意,只要有法子治好我的病,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白衣男子淡淡的说道:“这是一瓶由一百条剧毒无比的毒蛇的毒汁炼制而成的毒药,你喝下去,有一半的机遇会治愈,反之则中毒身亡;你自己选。“

”哇——“周围顿时哗然,到处充斥着闲言碎语;

有人说:还是算了吧,现在虽然丑点,至少可以活着;

有人说:赌一赌吧,长这么丑,还不如去死;

有人说:还是回去吧,找个瞎子嫁了,一样过日子。

..............

素衣女子看着白衣男子手上的小瓶,呼吸急促,全身颤抖,眼神迷离,头冒冷汗,白衣男子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她,他知道她在犹豫,她在斗争,所以他没有说话。仅一盏茶的功夫,素衣女子眼神突然坚定,身体停止颤抖,她拿起瓶子一口喝了下去。

白衣男子蹙眉,显然被女子的选择惊吓到了。

素衣女子突然口吐鲜血,全身的皮肤突然便成黝黑色,卷缩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像一个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痛苦的呻吟,整个院子都回荡着女子的声音,凄凉婉转,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之动容,每个人都以为她死定了。

渐渐的女子动弹不得,头埋在地上,静静的卷缩在一边,一动不动;

没有人敢上前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也没有人敢说话,更没有人确定她到底是死是活;

白衣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

突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接着头动了一下,慢慢的她全身都可以动弹;

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脸上的汗像水一样不停的流;

但她的汗水,即不像汗,也不像水;

她的汗水散发着一种恶臭,漆黑粘稠;

白衣男子的小厮端来一盆水,给女子清洗;

女子的手刚伸进去,清澈的水立马变得漆黑;一盆、两盆、三盆......足足二十盆水,素衣女子的脸才洗干净;

素衣女子望着水盆里的自己,皮肤白皙,吹弹可破,简直恍若天人。

“扑通——”素衣女子跪在地上,匍匐在男子的脚下,鼻涕横流,说道:“多谢神医再造之恩,多谢,多谢....."

小厮把素衣女子扶了起来,带她到后院清洗;

众人纷纷惊呼“神医”,程晓生更是震惊,晓白的病是不是有救了?

傍晚,等众人都他退去了,只有程晓生没有走。

白衣男子见状,问道:“天快黑了,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程晓生问道:“公子刚刚给那女子的药,还有吗?能否赠予我一瓶?”

白衣男子先是审视了他一会儿,继而说道:“这个药剧毒无比,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程晓生道:“我有一个朋友得了跟那一女子一模一样的病,多次就医无果,所以.....”

白衣男子道:“抱歉,这药刚才已经被那女子喝完了。”

程晓生道:“那再制作一瓶需要多久?”

白衣男子道:“制作到不繁琐,六七日就行,只是制作的药材,有一味是一条毒蛇的毒蛇的毒汁,这个得到比较困难。”

程晓生沉默了,好不容易看到希望难道就要放弃?不,他不要;

可是他到哪里去抓毒蛇?在山上他倒是看到过很多蛇,但是他又不知道那种是毒蛇,再就是父亲再三叮嘱过,不得捕杀蛇;

可是晓白的病怎么办?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

程晓生陷入纠结中。

白衣男子将程晓生带入内堂说道:“咱们先回屋,有事慢慢说。你先给我说说,你朋友的病情,或许跟那个姑娘只是相似,并不一定要用那种药。”

程晓生把程晓白的病情一一跟白衣男子说了;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一时还不能断定是什么病,得先看了病人再说。”

程晓生道:“可是她不能随便出门,恐怕.....”

白衣男子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行医之人上门问诊总是有的。”

程晓生道:“只怕.......”

程晓生在纠结,毕竟父亲曾经叮嘱过,不得告诉任何人他们的行踪和住址,父亲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但妹妹的病情他也没有办法视若无睹。

白衣男子笑道:“莫非阁下有什么顾虑?”

程晓生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没有顾虑,只是我看天色已晚,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家里人得担心了,就此告辞。”

说罢,便悻悻离去。

程晓生带着蜡烛香火上山,全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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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那人上山了。”说话的人正是白天那个白衣男子的小厮。

房间里那男子用珍贵的药材喂着小蛇,若无其事的问道:“他发现你了吗?”

小厮道:“没有,他急急忙忙的回家,根本不知道有人跟着。”

白衣男人道:“做的好。”

说完继续喂蛇,他的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蛇,各种颜色,各种种类,他看起来本是一个冷漠的人,但是在喂蛇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温柔和耐心。

小厮在一边欲言又止,白衣男子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小厮问道:“少爷,为什么要跟踪他,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非富非贵,看样子还是一个穷鬼;不仅穷还没有什么奇怪的病,我跟着他有什么用呢?”

白衣男子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倒了两杯水,示意小厮也坐下,说道:“他身上有一股蛇味儿,你没有闻到?”

小厮不解道:“公子说的蛇味儿是指什么?”

白衣男子递给小厮一杯茶,说道:“三十年前,我父亲和蛇王程明一起治理程家村,程明负责抓蛇,我父亲负责制药。两个人曾一度把程家村推上巅峰,全国知名,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直到程明出走,程家村才没落下来。”

小厮问道:“那个程明不过是会抓蛇而已,程家村会抓蛇的人,数不胜数,为什么他走了,程家村就不能发展了?”

白衣男子道:“是啊,他不过是一个抓蛇人,他走了又何妨。但是在他走后,我父亲不久也去世了,去世前他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研制两种药,一种能解百毒,一种能延年益寿;直到去世前他才告诉我,他终于找到了一中药材,既能解百毒又能延年益寿。”

小厮问道:“那是什么药呢?”

白衣男子道:“蛇修行千年成蛟,蛟修行千年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化为龙,一种是成蛇王。”

小厮问道:“有什么区别?”

白衣男子道:“龙便可入深海继续修炼,蛇王便可幻化成人,只是每个三个月左右要脱一次皮,这期间就异常脆弱,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

小厮问道:“那岂不是所有蛇都想成龙,谁会选择做蛇王?”

白衣男子无奈的笑道:“这那里是它们能选择的?要想成龙,必须撇去七情六欲,保持六根清净,方可得道;如若动了凡心就生生世世只能做蛇王,除非死后保留灵力享受百年香火供奉,方可重新修炼。”

小厮问道:“那是不是蛇王或者龙知道最后一味药是什么?”

白衣男子道:“它们不知道,因为它们就是最后一味药。”

小厮震惊,道:“那怎么可能?”

白衣男子道:“蛇王一旦动了情就会选择凡人成亲,孕育后代,它们的后代身上不仅中和了蛇的毒性,而且有人的灵气。人肉是天地之精华的合成,蛇王的毒是天下剧毒,只有将二者合二为一才能到达即解百毒又延年益寿的效果。

“如果我没有猜错,晚上那个人如果不是蛇王的后代,那就是天天跟蛇王的后代在一起。不然身上不会有那么重的蛇味儿,只要跟进他准没错的。”

小厮道:“公子放心,下次他再来镇上,我一定会跟紧他。”

白衣男子没有任何表情,喝了口茶,问道:“白天那个素衣女子出城了没?”

小厮道:“公子放心,已经走了。只是我不懂,公子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找人来演这样一出戏?”

白衣男子道:“蛇王后人,虽拥有人性,但体内究竟有一半是蛇血,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蜕皮,运气好的能蜕皮成功,那就没事;运气不好的,被人干扰蜕皮不成功,那蛇皮就会跟随人皮一辈子。如果是男子也就罢了,如果是女子那这辈子只怕都无颜见人。”

小厮先是迷惑不解,思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说道:“哦,我懂了,公子是想让蛇王后人知道你可以治愈蜕皮这种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人来演着出戏,你是想让蛇王后人主动来找你,对不对?”

白衣男子满意的看着小厮,又给小厮倒了杯茶,说道:“我父母都已去世,家中也没有兄弟姐妹,你与我一同长大,虽然在外面你我主仆相称,在内你我就是至亲兄弟,如果找到蛇王后人,研制出药,你我共饮,这样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小厮听后感动涕零,跪在白衣男子跟前,激动的说道:“公子,有你这番话,我小天就算死也心甘情愿。”

白衣男子赶忙扶起小天,说道:“你我居然是兄弟,你就不能再轻易跪我了,不然做兄长的就要折寿了。从今日开始,不要再回下人住的地方了,我已经找人把前院的一间房收拾出来了,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白家的二少爷,不许拒绝。”

白大少一番推心置腹之言,把小天感动的上天入地,恨不得为白大少上刀山下火海都不足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晚上小天躺在鸭绒真丝被内,看着屋里的摆设,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是属于他的?

原本他只是一个路边的小乞丐,流落道程家村,被白老爷带回家,后来就一直跟着白大少,在他的心里白大少不仅仅是主子更是唯一的亲人,只是亲人这个关系,他一直都深深的埋在心里,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而今天少爷居然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自己是他的兄弟,还是白家的二少爷。

是泪,激动的泪,兴奋的泪,感激的泪,千言万语都形容不出来的泪;只是这个泪不是咸的,是甜的,比蜜糖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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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又让人愁,程晓生傍晚上山,到家已经是深夜了;

原以为父亲和妹妹已经睡了,谁知父亲和妹妹就在他的房间里等着他。

从进门的那一刻,程晓生就知道会面临什么,所以他也不多加辩解放下手里的香和蜡烛就在蛇像面前跪下。程晓白见父亲面色凝重,自知劝解无果,只得一言不发跟着程晓生一起跪在蛇像面前。

“你怎么来了?父亲也让你跪?”程晓生见程晓白来了,问道。

程晓白朝程晓生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我看你一个人跪着,怕你无聊,所以就跟来了。有福同享嘛。"

程晓生即无奈又欣慰,说道:“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有办法把你的病治好,相信我。”

程晓白道:“我就知道你今天回来晚了,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快跟我说说。”

于是,程晓生就将在镇上的所见所闻都一五一十的告诉程晓白,本以为程晓白听后会激动不已,他甚至已经做好给她擦眼泪的准备。

谁知她一脸不屑的说道:“哥哥,你莫不是遇到骗子了吧?我听父亲说,江湖上经常有些江湖术士就喜欢找人做戏,其实没甚么本事,都是为了骗钱。”

程晓生激动道:“你想什么呢?我是亲眼所见,那女的都吐血了,全身上下的毒液都流出来了,怎么可能是作假?作假能这么逼真?”

程晓白淡淡道:“反正我不信一种好几年的病,能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治好,不是做戏就是骗子,绝对不是正经人。”

程晓生连忙辩解道:“人家大门口,整个院子里全都挂满了神医,华佗再世,都是这样的匾额,怎么会是骗子?你呀,小小姑娘就是多疑,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嫁的出去?”

程晓白撅着嘴巴,喃喃道:“匾额也可以自己做呀,再说哪有自己说自己是神医的,真不害臊。”

程晓生听后无语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小姑娘是一点点都不信。

程晓白不信,但程明在背后却听的一清二楚,他知道这是白家的伎俩,也明白白家这么做的目的,他知道该来的一切都会来的;

次日清晨,程明拿出一大锭银子给程晓生,程晓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父亲有这么大的银子,他正想问银子的来历;

程明赶忙说道:“到山下买一车香和蜡烛上山,车在门口。”

程晓生莫名其妙,不懂所以,昨天不是刚买过香和蜡烛吗?这是做什么?但又不敢问,毕竟从小到大总是做事总是这么奇怪。

于是拿着银子,推着车下山了。

“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让人跟踪,切记切记。"

"知道了。”程晓生嘴上答应着,其实心里特别的不服气,不就是香和蜡烛吗?谁会抢啊?有毛病吧?只有他自己当成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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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对儿女就拜托你了。”程明抱着昏迷的程晓白来到一处山洞,洞口漆黑,洞内有一处亮光。

程明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在一旁的稻草堆旁,自己则跪在地上,前方坐着一个俊俏的年轻人,程明痛苦的说道:“我罪孽深重,这些年不管我怎么弥补都不足以偿还当年的罪过。”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发着绿光的玻璃瓶交给美男子,道:“这是她的灵气,已经享受了我三十年的香火,还差七十年,再过七十年就足够了。”

美男子接过玻璃瓶,痴痴的望着出神,面色痛苦,收起玻璃瓶,看见跪在地上的程明,淡淡的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程明道:“当年如果不是我,媚娘也不会死,晓白也不会出生不到一年就没有妈妈,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我真的被名利冲昏了头,才........”

美男子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难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程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然不是,我是有事相托,这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外甥女,我的儿子下山了,晚上肯定会回来;我想求你照顾他们。”

美男子看着程明,想把他看透,但他看不透,人类的思想感情实在太复杂了;他也不想看透,自从当年被她辜负,差点丢掉一条命后,他就发誓誓死不再下山,誓死不再跟人类来往。只是现在,他跟人类有了剪不断的血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美男子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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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生果然到了半夜才回家,程明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做了一桌子程晓生爱吃的菜,程晓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反常,但又说不出那里不对。

程明拿出一套新衣服让程晓生换上,说道:“这是父亲新做的,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好改改。”

程晓生拿着衣服本想说,不用了,等我吃完饭洗完澡再换也不迟,但他看见父亲期盼的眼光,他知道那是不容拒绝的眼光,于是他去换了。

不一会儿,他出来对着程明转了一个圈,说道:“这衣服蛮合身的,谢谢爹爹。”

程明看着精神的儿子,不免悲从中来,招呼儿子吃饭;

程晓生动筷子的时候才发现,晓白不见了,问道:“爹爹,晓白去哪里了?”

程明道:“最近害虫多,我叫她去田里照看去了,别管他,你多吃点。”

程晓生半信半疑,半夜让晓白去田里照看,还是头一回,赶紧吃饭想去田里陪她。

但饭吃到一半,突然发现那里不对劲,头好晕,于是他晕倒了。

程明拿起一把匕首,朝程晓生左胸口捅去,活生生剜掉一块肉,放在一个盒子里。

“白家晓生拜见程叔叔。”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有一声爽朗而年轻的声音,来者正是白家大少爷,他手持白扇身穿白衣,模样好不潇洒;

外面有一群家丁举着火把,小天站在白少爷身旁。

程明看这架势,冷笑道:“你这不是拜见吧?”

白少爷不请自坐,示意下人把礼物拿上来,笑道:“怎么不是拜见,小侄连礼物都带来了。”

程明看着满满一大桌礼物,说道:“我不要你的礼物,你拿走。”

白大少笑道:“程叔叔可以不要小侄的礼物,只是小侄有一事想请叔叔帮忙,叔叔却不能不帮。”

程明冷哼道:“你这么本事,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白大少仰天大笑,说道:“叔叔莫要这样说,想当年蛇王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三十年前的七夕节,叔叔轻手捕杀一条快成精的白蛇,叔叔当年的威风可谓震慑江湖啊。”

程明似乎想到了当年的场景,不免心头一紧,好似有千万条毒蛇在心头咬。

白大少见状,继续说道:“听说那条白蛇身长十几米,有一个人那么粗,血盆大口能活生生吞下一个壮汉,当时程家村被它吃掉的人不计其数,毁掉的房子数不胜数。吓得大家怨声载道,幸好有程叔叔在,不到一个回合就将白蛇拿下。还在当年的七夕月圆之夜将其斩杀,当年......"

"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程明已经红了眼圈,说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你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白大少看程明的表情更加得意了,他知道他没有找错人,继续说道:“叔叔,小侄只是在讲您当年的英雄事迹,叔叔何必这么大情绪呢?”

程明不再说话,白大少继续说道:“想必叔叔已经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了?我也不过分,我只要你跟白蛇生的孩子的一块心头肉,只要一块就够了。”

程明红着眼眶,从香台上拿着一个带着血的盒子递给白大少,说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了,还不快走。”

白大少打开盒子一看,果然是一块戴着血的人肉,只是这是谁的肉,他尚且还有疑惑;

程明指着后面昏迷的程晓生说道:“不信你去看,是不是他的心头肉?”

白大少示意小天,小天走到后面,见程晓生胸口带血上面敷着草药,很明显胸口有一个洞。

小天走出来,对着白大少点了点头。

白大少笑了,双手握拳,朝程明九十度一拜,说道:“叔叔果然料事如神,知道我会来,一早就给我准备好了。只是小侄还有一事相求。听闻婶婶临死之前交给叔叔一瓶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不知叔叔是否能赐予小侄一粒,小侄自当感激不敬。”

程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扔给他说道:“东西已经全部给你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白大少打开一看,果然是丹药,闻之欲醉,他知道就是这个了,八九不离十,只是他还是不放心;倒出一粒递给程明,说道:“多谢叔叔大恩,小侄不敢独享,还请叔叔先用。”

程明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接过他手里的药,吞了下去,说道:“我现在吃了,没事,你放心了吧。还不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白大少借口陪着程明聊了一个时辰的天,见他没有丝毫不适,这才放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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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你我兄弟一场,我说过,有我的就有你的。我已经服下了,这是你的。”白大少说道。

小天见自己大少爷如此言而有信,说不出的感动,顿时一股暖流充斥全身,双手捧着丹药,生怕掉到地上;白大少亲自给小天倒了一杯水,叫他现在服下。

小天受宠若惊,连忙吞下丹药;深夜躺在床上还沉浸在喜悦中,现在他不仅是白家二少爷,而且还拥有了用不尽的寿命,试问现在还有谁比他更幸福?

这样的幸福没有持续多久,小天的肠子突然像在油锅里炸一样,疼痛难忍,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他想叫又叫不出声,只能默默忍受。

次日清晨,白大少见小天横死房中,七窍流血,死相难看。

心沉了一下,果断扔了怀里的瓶子,狠狠的说道:“程明,幸好我留了一个心眼,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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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白大少刚离开不久,程明就口吐鲜血,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到程晓生的身边把一个红色瓷瓶放进他怀里,恋恋不舍的抚摸晓生的脸颊说道:“儿啊,爹爹对不起你,要先走一步了,你千万不要怪爹爹。”

“你这又是何苦呢?”是美男子,程明听声音就知道是他。

程明又吐了一口血,抱着美男子的腿,说道:“我对不起媚娘,当年我真的不知道那条白蛇是媚娘,不然即使我知道白蛇是她,我也不会下手的。等媚娘复活后,如果她还记得我,你要告诉她,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美男子蹲下身,看着将死的程明,有些难过,把手放在程明的头上,想使用灵力治愈他。

被程明拂开,说道:“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欠你们兄妹的实在太多,不要再为我花费灵力了。”

美男子淡淡的说道:“你真奇怪,只是区区几个俗人,值得你舍命?我一抬手就能要他们的命。”

程明抚着胸口,虚弱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修道之人,不能轻易杀生;我本来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不值得你为我耗费灵力,我只求你,求你照顾好我的一对儿女。”

他指着程晓生,说道:“晓生怀里有媚娘给我的灵药,你记得给他吃下去,这样他活个一百岁不再话下,就可以继续替我供奉媚娘。媚娘的灵气一定要凡人供奉,所以晓生千万不能出事,我求你,求你,一定要照顾好他,别让他————乱跑。”

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撒手人寰。

美男子看着程明脸上还带着笑,他不解,抬手一挥,寺庙顿时火焰四起,一转身便带程晓生回到山洞。

看着躺在稻草上的一对兄妹不禁出神,曾几何时他又何尝没有向往过这种儿女福分,只是终究未能所愿。

看着怀里妹妹的灵气,心里忍不住的问自己,这究竟是妹妹的福气还是劫难?

答案媚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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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自此以后,白府经常有毒蛇出没;下人为了保命,都纷纷离开;

偌大的白家只剩下白大少一人,但为何他相安无事?

因为那些毒蛇似乎只想吓唬他,并没有重伤他;

它们也就只是在他洗澡的时候,爬进他的浴盆,睡觉的时候一睁眼静静的看着他,吃饭的时候,盘在就在他的餐桌上;

他想赶,赶不了;

他想跑,跑不了;

他想逃,逃不走;

他想跟他们交朋友,它们便突出毒液,露出毒牙。

有时候,会有一群毒蛇在他家的任何地方狂欢,有时候是在院子里,有时候在厨房,有时候在他的房间,有时候在他的床上;

没办法,他就这样被蛇惦记上,还是一群流氓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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