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国人实用理性发达,做一件事很少有“为知识而知识”的,也无基督教那种,做什么事为了荣耀上帝的观念。
我们考虑是不是做一件事,就是看它“是不是有用,有多大用”。这个用是客体满足主体需要的程度,在这个语境中,我们自己是主体,而外在的一切都是客体。这就需要我们对自身的需要有觉察和观照,对外界的资源学会吸收和借鉴。这是中国传统文化宗儒家一派为正统,留下来的思维习惯。道家不讲“用”,讲的是“无用之用”,所以选择全身之术,求得升仙不老即为至境。儒家是入世的,儒家的门生大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懂得从人那里学到的东西要多于向内探求所得到的,而从世间学到的,亦将返还给世人。“士”即是儒家传统读书人的形象,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就是说在顺境时需要努力读书,水到渠成地发展自己,在逆境时抗衡压力,坚守自我,不随波逐流,不自暴自弃,相信自己坚守的东西是对的。这一点是对一个儒者,一个自称接上了中国传统文人血脉的人的试金石。有的人放弃了,退缩了,他们和那些“好好好,是是是”的乡愿们一样了,因为他们觉得坚持自己的选择太孤独了,太艰难了,在从周围人身上看不到认同和理解时,他们的信念就动摇了。这是他们的信心不够坚定的缘故。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天生了仲尼,有光明大道。你要相信总有人和你一样走在这条中庸大道之上,你们会在某时某刻某地忽然相遇,然后十分惊喜,说“原来你也在这里”,因为毕竟是“德不孤,必有邻”啊!有的人遇到了别人的欺骗、侮辱、嘲弄,就转而怀疑人性,拒绝交往,一个人想要待在深山老林里去参禅悟道了。他们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大道需在大世中求,越是人际往来频繁、世俗商业发达、生活节奏紧密的地方,人们越需要用最简单的思维方式去指导自己的行为,这不是对“大道至简”的一个很好的注解吗?那些把自己关起来的人,他们不相信世人,实际上是不相信自己。如果什么都不相信,那么他人生价值中很重要的“社会价值”从哪里来呢?纵然在深山老林里悟得自然之理,也不过是砍柴烧水的功夫罢了。
真正的儒者不是不会遇到困难挫折和境遇的险恶,是他们始终有坚持,知道自己在顺境时该做什么,在逆境时该做什么,而且事实上这两样事并无二致。他们理解那些在逆境时消极度日的人,而不跟从他。他们认识那些乡愿和犬儒,而不评价他。他们知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理念的自由,犬儒乡愿和虚无主义者可以与我空间上同在。他们知道我与那些咬定青山不放松,坚守信念不动摇的人,在时间上同在。无论顺境逆境,他们都坦然地以自己既定的方式去面对,他们有一种不为周围环境决定的自由。
每个人在刚生下来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有社会属性的,他们可以哭闹、任性,而他的成长就是一个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的过程,他们在不断认识自己的社会角色和该角色所需要承担的义务,从而在社会性的满足中得到自我实现的自由。这种社会化程度的提高是不可逆的,人们在发展到更高境界之后会进入与天地参的高度,既然社会是自然的一部分,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违背社会的准则。所以说,人情练达即文章。同时,人们在社会中学到的越来越多,社会经验也就越来越多,而这所有的经验,都是有意义的,可以分享给后来者作为借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道家哲学的消极和虚无是反人性的,它直接与人本性中交往的需要相违背。虽然它有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