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这是一个困惑已久的问题,最早应该是五六岁,会在晚上钻到被窝里,睡着之前开始这样的思索——大概只有这种时间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吧——想自己是谁,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以及今后要到哪里去;还会想“死”是什么,想不通我明明存在着,怎么会死去,“我”死去,那我的存在又会到了哪里?或者那时就有了永恒存在的概念……
时至今日,年近不惑,依然时常想起这个问题时,迷茫困惑。“我”来自哪里,来自远古宇宙的一股飘渺,在一个瞬间,通过父母的某一刻激情来到了人间。于是就有了此生的命格。可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遵从于命运本身的人。
出生前,家里人都期待我是一个男孩子,可是我不是。母亲在我长大后与其僵持的一段日子里,甩出了狠狠得一段话:“我生你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了命!”言外之意可想而知。这些话让我在每每想起母亲时,情绪复杂。也因为种种原因日渐疏远。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在结束一天的日子里,全家的灯全部熄掉后,在我酣睡之前,我会有一段时间的自由雀跃和遐想,我盯着自己卧室门的亮子,上面会有一抹清冷的月光,那时我听着父母房间的轻鼾,暗暗得告诉自己“今后我一定不过跟你们一样的生活。”那时我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吧。
我儿时有一段被家人拿来说笑得经典语录“黑洞洞得真美啊”我忘记了我说这话时的心情,但我清晰记得在十几岁时,我确实分外渴望父母睡着后的时光,再小的时候是趁他们睡着后钻在被窝里看自己喜欢的小说,再大一点,就是自己一个人安静得坐在暗夜里,享受那一时的静谧和不被打扰,有时甚至遗憾这样的时光不够长,而强迫自己不睡觉。静谧的夜里,一人独坐,自由而安然。
年近不惑,我也一直未能想明白自己是谁,自己该去哪里,只是在接近四十年的生活里,我身心疲惫,时时觉得自己油尽灯枯,渴望一次长久的休憩,在声声“不能不能”的呼声里,我如临渊的探险者,松开了自己一直紧紧抓着得绳索,任由自己掉了下去,深渊里是什么,我已无暇顾及,我没有那么坚强,我脆弱到气若游丝,就让我在风里漂一会儿,一如深秋干枯的叶片,在风中飘零,如果时间脚步可以足够慢,那片落叶该是如何享受被风呈托的妙曼,随遇而安,任意飘摇,我能做的只是一呼一吸。生命的尽头又何尝不是如此,坦然接受一切,无欲无求。
当我终于飘落到某处时,我虽然还不知我是谁,但我已明白“我不是谁。”
一直向着高处生长,以为总有一天会飞向蓝天,用尽全力长出翅膀,直到有一天,才发现,我是一只深海的鱼,穿过海下三千米的黑暗,有着我期待的色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