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组织了规模不小的两场会议,我的房间聊充会务室,堆满了物料,期间更不乏各色水果点心的茶歇,但奇怪的是,一连七天,我几乎从来都想不起来去品尝一块。
不由想起小时候,那时几乎所有的快乐都和吃的有关系。
我母亲算是极不善于做饭的人了,和天赋有关,和爱好有关,也和那个贫穷的时代有关。父亲常年在外,母亲一人照顾我们兄妹四人,还要抽空做些小工补贴家用,其中的艰辛不言而喻,母亲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唏嘘不已。所以母亲总是要用有限的时间和材料,做出足够填饱四个儿女的食物,于是面条,馒头是首选,偶尔蒸点卤面、包子是打牙祭,包饺子是节日或者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才能奢望的。而且家里连调料都是贫瘠的,你别指望味道有多么鲜美。
于是,童年里关于吃的记忆,都在我们的一日三餐外。
比如冬天,家里通常都有取暖的小煤炉,为了充分利用那些煤球的资源,家里通常都有一个铁丝编成的架子,那可是个宝贝。成长中的身体总是需要源源不断的滋养的,饥饿会让我们变得格外富有创意和头脑,姐妹几人分工合作,有的把馒头,土豆,最好是红薯,切成薄片,有的守在炉边把这些食物放在铁架子烤,小心翼翼地翻转,移动,唯恐烤糊了。屋里顿时散发出浓郁的食物香气,几个人望着慢慢变的焦黄的馍片或者变得柔软的土豆片红薯片,吞咽着口水,有人想起来可以撒上一点盐末,那就更好吃了,几个人吃的不亦乐乎。可以说这样的冬天,是足以让人忘掉寒冷的。很多年后,超市的货架上有了烤馍片,我不由自主地买了一包,也是酥脆焦香,却仍然让我怅然若失,缺失的,也许就是那份温度吧。
节令的农产品,带给我们的是另外的快乐,煮玉米是最上等的,那种清新香甜,并非我怀旧,当真是现在的玉米再也没有的。并不能管够,乡下姥姥家送来的玉米也是有限的,于是剩下的最后一穗玉米时,我也会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把玉米粒一颗颗剥下来,包在干净的手帕里,珍惜地慢慢品尝。蒸红薯,煮红薯也不错,孩子们总是喜欢甜的食品,何况红薯真的能让人肚子饱饱的,有好一阵子都不饿呢。
零食总是匮乏的,很喜欢泡泡糖,但家里并没有钱让我们买这种不解饿只解馋的无用食品,于是我们竟无师自通地从医用胶布的背面把胶刮下来,集成大大的一团,放在嘴里咯吱咯吱嚼地山响。大家一定会觉得有些恐怖,而那时即使身为孩子,我们其实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是嚼几口就把口水吐出来,从不下咽,我们所开心和满足的,无非是孩子的好奇心,即使这现在看来是心酸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加餐",是有一次家里几乎没有了任何东西,只有一颗切的只剩下了梆子的白菜。我们姐妹几个是最讨厌吃白菜梆子的,所以母亲做菜,也是尽着菜叶子用。面面相觑后,还是大姐最有办法,她把菜梆子洗净切块,放进去油盐和辣椒,然后对我们说:现在我们来比赛谁嚼得最响!姐妹几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愉快地干掉了那碗白菜梆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
任何时代,都有能称得上辉煌的事情,所以,我们也有享受盛宴的机会,那就是父亲回家,特别是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在另一篇文章里已有叙述,那种记忆中的味道,此生再也享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