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久年》
第2章下
况且,他的感情于宋居寒而言不过是个累赘的笑话,他可不想自讨没趣。
他不多言,不纠缠,不惹麻烦,也不抗拒,唯有如此宋居寒才不会心生厌烦,除非宋居寒有朝一日对他感到腻味,在此之前,他们或许还能维持这样的关系一阵子,倘若他们连炮友都不是了,那他这辈子,恐怕再无机会接触这个男人。
吃过饭后,宋居寒又打起电话,似乎是打给司机。
何故收拾好厨房,便开启平板电脑,先是网购了一批新出的正版游戏,花费一千多元,接着又看起了电视。
他家如今这台 48 寸的电视是两年前购置的,即便是当下,在居家电视中也属于较大的尺寸。他工作繁忙,平常几乎不看,只有宋居寒来的时候会玩会儿游戏,这台电视也是因宋居寒而换的,实际上不止是电视,他自幼家境平常,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家里但凡高级些的物件,定然是为不时前来的宋居寒准备的。当下市面上刚推出 65 寸的电视,看上去相当大气,然而价格昂贵,要四万多元,何故对着电脑思索片刻,还是下了单。
轻轻一动手指,两个月的工资便没了。何故有些心疼,不过细想也无妨,赚钱无非是为了消费,消费无非是为了愉悦,只要能见到宋居寒,他就开心。再说他孤身一人,平日很少花钱,日后也不可能成婚,更不可能有孩子,留着钱又有何用。
宋居寒打完电话回来,用力伸展了一下腰身,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何故,来给我按按头。”
何故放下平板,坐到他身旁,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用恰到好处的力度为他揉着太阳穴。
宋居寒闭着眼睛,轻轻哼了一声,看样子很是惬意。
何故不禁嘴角上扬,心中涌起想要低头亲吻那光洁额头的冲动。他轻声道:“你在筹备演唱会吧?”
“嗯,以后还是尽量少开,圈钱倒是能圈钱,就是太耗费精力,累。”
宋居寒本就是当红歌手,而且还是极具才华的创作型歌手,长得俊美绝伦唱歌悦耳动听还能创作佳曲的,在华语乐坛屈指可数,不知多少人争着求他一首歌,因为能唱宋居寒创作的歌,意味着要么在圈内占据一席之地,要么有金主愿意出资力捧。
何故温柔地捋了捋他的头发:“我知晓你更偏爱写歌。”
宋居寒轻哼一声,打了个哈欠,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哎,你猜我那天见到谁了。” “谁?”
“就是你大学时期的那个男生,他回国了。”
何故一愣,手停住了,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冯峥?你清楚他并非我的男友。”
“哦,那算啥?炮友?”宋居寒笑着说道:“不对呀,你跟我时还是处呢。”
何故平静地讲:“我讲过我们只是朋友。”
宋居寒从沙发上起身,眯着眼瞧着他:“他如今混得不错,回国后没去自家公司,反倒做起风投了,公司一部新电影筹备资金时,是他来洽谈的。他见到我还算有礼,不像往昔那般冲动了……对了,他还提及你了。”
“哦。”
“你难道不好奇他问了啥?”
何故摇摇头,内心有些烦乱。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优雅贵气的俊颜,倘若没有宋居寒,他和冯峥或许……
“他问咱俩是不是仍在一起。”宋居寒仰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将何故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你猜猜我如何回复他的?”
何故语气平淡:“不重要。”
宋居寒扑哧一笑:“我说还在我的后宫里,当时他那表情可真是精彩。”
何故皱起眉,起身朝书房走去。
宋居寒猛地拉住他的手腕,力气颇大,神情傲慢:“咋了?不开心啦?”
“没有,只是不感兴趣。”
宋居寒站起身,捏了捏他的下巴,轻声笑道:“别装了,一听到这个名字你眼神就变了。当年那小子因为咱们俩在一起……”
“咱们没有在一起过吧。”何故抬头看向宋居寒。
宋居寒怔了一下。
何故笑了,用手指先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宋居寒:“像这样,不叫在一起,我也并非你后宫中的一员。你当真要跟我探讨咱们的关系吗?有这个必要吗?”
宋居寒松开手,语气也冷了下来:“没必要。”
何故点点头:“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去玩游戏吧,有需要就叫我。”
何故头也不回地走进书房,刚坐下喘口气,就听到大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他深深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何必如此,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争些言语上的长短又有何意义?这么多年了,又不是不了解宋居寒是怎样的人。
何故有些懊悔,从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了被笔记本盖住的烟。宋居寒要保护嗓子,从不抽烟,也不喜烟味,可他做项目时常熬夜,不抽烟有时撑不住,所以尽量少抽,在家几乎不抽,尤其不能让宋居寒知晓。
吸了一口,烟草的味道顺着鼻腔灌入胃中,其实他向来不喜欢烟的味道,但这种粗犷、原始的刺激,着实很提神。
他踱步至窗前,正巧望见宋居寒坐进车内,然而司机尚未为其关上车门,他便自行猛地带上,惊得司机缩回了手。
显然宋居寒心情欠佳。何故觉得颇为有趣,曾经羞辱冯峥、又戏弄了自己的宋居寒,明明是大获全胜之人,不,宋居寒向来都是赢家,自出生起,便注定这个男人一生顺遂,想要风便能得风,想要雨便能得雨,始终身处高位,尽享普通人拼搏一生都难以触及的好事物。
那么,为何提及往昔之事,宋居寒会心生不快?
大概是自己方才的态度所致,宋居寒习惯了众人的拥戴,在他的观念中,比他弱势的人只该对他卑躬屈膝,而他一直也很识趣地顺从着,偶尔未能克制,果真惹得宋居寒厌烦了。
真是不该如此。
抽完烟,他回到办公桌前,开启电脑工作。他身为建筑工程师,工作既繁琐,责任又重大,他带领着一个九人团队,在国企拼搏了六七年,算上工资、项目奖金以及年终奖,一年能有五六十万的收入,也算有所成就。但长时间的熬夜与加班,在年近三十之时,开始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凝视着复杂的结构图,略感疲倦,忽然忆起宋居寒说让他去做点小生意之类的话语。
他性格沉闷,不爱言语,也不喜交际,因而从前从未想过转行。凭空构建一座建筑,需要严谨的、一丝不苟的数据和理论作为支撑,这些在人类千百年来不断的学习与实践中,已然形成了固定的科学,他只要足够谨慎、足够专业,便不会出现大的差错,他知晓自己适宜这种枯燥且按部就班的工作,而无法从事需要创造力的活计,因为变故越少,他越觉得安心。
然而人是会改变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这两年他的确开始考虑转行之事了。主要是太过劳累,他并非不能吃苦,只是人若过于疲惫便容易衰老得快,他倒并非惧怕衰老,他所惧怕的……是惧怕宋居寒对他失去兴趣。工作再繁忙也坚持健身,加班到头晕目眩也不敢吃夜宵,一个冬天皮肤干燥只涂抹大宝的工科男硬着头皮去了解护肤品,穿戴那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名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宋居寒。工作七年,他几乎没有多少存款。不知不觉间,他仿佛是在为他人而活。
倘若他打算转行,宋居寒定会帮他,宋居寒在钱财方面颇为大方。他如今所开的路虎,三环的这套房子,皆是宋居寒所给予。他从不拒绝这些,他收下了,宋居寒才不会心生疑虑。他时常自我宽慰,即便宋居寒吝于给予任何人感情,自己也不算吃亏,他喜欢宋居寒十年,相伴六年,还能收获豪车豪宅,他有何可自怨自艾的,换成他人,怕是早就做梦都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