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31日23:45分。
里里外外洗了个遍,敷着面膜拖了地,开着炉火关了灯,夜色寂寥,窗外繁星点点。
再一刻,人们辞暮尔尔,人间烟火年年。
时间像结了霜,凝固了2024年。12月21号。
白色皮卡落满了灰尘,在山间崎岖穿行。
“今天几号了?”我突然对正在认真开车的阿宏说道。
他明显楞了楞,忙碌的日子会让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于是稍微捋了捋头绪然后字斟句酌说道:“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应该21号了。”
在他说完的时候我的心底也给出了答案,然而窗外掠过的风景依旧让人恍惚,像逝水流年的岁月让人禁不住些许感慨:“要月底了啊?一转眼2024年就要结束了,忙碌的日子虽然充实,却也不觉时间的快。对了,你过来七个月了吧?”
"我啊?”闻言,阿宏右手食指轻轻击打在方向盘上,刚好七下,又笑了笑:“是啊,马上七个月了。”言语轻松却又带着点点沧桑:是每天工作的神经高度紧绷;是没有休息过哪怕半天的七个月;是路前方转弯处的柳暗花明;是身后的,轻舟已过万重山。
个中滋味,他不说,我懂。
一年的时光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艰难心酸,曲折坎坷其实早已不足为道。趁过最黑的夜,我的理想主义终究让山花开在了心间烂漫,人间风景犹在,岁月尚好——我如释重负地笑笑:“今年,也算圆满了。”
经常乐观地对阿宏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过来只干个一两年就回去的,我们做好长期发展的打算。窗外的风涌入车里,呜呜作响。
我不再言语,他也专心致志开着车。
将手探出窗外,阳光微暖,风,有些急。
是啊,2024年算圆满了,那2025年呢?
老实说有些迷惘,甚至已经做好打上行李回家的两手准备。对于地区行业的发展机遇来说错失机会纵然可惜,然而就此离去仍旧心有不甘。十六个月的时间像部默剧在脑海里慢慢播映,也曾不眠不休地焦虑,也曾日以继夜地努力,还曾东奔西走地寻找机遇。即便如此,淡淡地失落却远远小于所得,四十岁的经历被一笔画过璀璨的颜色。平静中,还有些许的慰藉——寒冬漫步,风雪白了头,尘埃落了肩,心中的余温久久未散。所以我坦然面对时代洪流碾碎一切的一往无前,这是无定流年的不可预知和无法捉摸,也是人在江湖的身不由己。人之一生并无定数,花开花谢,潮生潮落,起起伏伏平常事,没什么好说的。
不负来时路,更期明日光。脑海里莫名泛起电影《大刀王五》里的经典台词:
袁世凯:“俗世洪流,站得住脚已经千辛万苦,想出人头地,恐怕比登天还难。”
谭嗣同:“事在人为,只要是志同道合,哪怕它满路风霜,总有艳阳高照的一天。”
王五:“红日西沉,总会有再升的时候,过去不开心的事,还摆在心里做什么呢。”
皮卡继续飞驰,流年寥落,白云如苍狗。
一路向北——
被车子惊吓的牦牛踢踏着跑向草丛,碾碎一地枯叶;迎面疾驰的大卡车汽笛长鸣,尘埃阵阵;冰雪渐白的澜沧江咆哮而去,滚滚荡荡——世界繁复喧乱,我的内心却一点一点平静下来。默默念叨着“事在人为,只要是志同道合,哪怕它满路风霜,总有艳阳高照的一天”这句话时,那一丝求而不得的遗憾烟消云散,那一点的莫可奈何风轻云淡。
四十岁的风景,车过千重山,人间已经年,其实真的好。一路无言,从荒凉到繁华,这条几乎每天都会往返的路仅仅四十分钟。沿途风景每每不同,那是我情绪深海的波澜起伏。这一路的叶子绿了,黄了,落了;澜沧江水春潮涨了,泛滥了,枯了,其实也是这十七个月的顶风贯雪,星斗而行。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和自己挣扎。办完事儿回到场区的时候,已是凌晨。高原的寒冷在夜间达到顶峰,零下12℃的温度冻住了思维也冻住了瞌睡,摸了摸随身揣在兜里的几颗花生糖突然说道:“要不要来颗糖?”
作为危机主义者,我备着呢,生活苦,可它甜啊。
阿宏看着平时严肃的我竟然从兜里掏出了这个东西来,有些憋不住地笑意,然后伸手接了过去:“要得。”
"花生糖,昨天在大润发买的,还别说,有点小时候的味儿,你试试就知道了。”仿佛缺少产品说明一般,我快速补充道。
拆掉糖纸,薄薄的糯米纸包裹不住花生夹杂麦芽糖层次分明的香味,漫卷在黑夜中四散而去。我的情绪在糖块入口的那一刻得以平静安宁,每一个白昼,不属于自己的烟火风尘熄灭;每一个黑夜,被熬尽的自己简单又快乐。
是的,我喜欢在黑夜里无思无想,刷刷短视频,玩玩小游戏。
是的,我喜欢在黑夜里写日记,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记录岁月的痕迹。
我们在黑暗里拯救自己寻找光明,虽然夜的深沉,但请别陷落在真正的黑暗里。
2024年已尽,黎明将至。所以大踏步往前走,朋友,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