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夜晚,白天学校外面的那条空荡荡的街道顿时热闹非凡。卖烧烤的,大排档的,白糖卖炒面、鱼丸、肉片、馄饨的,应有尽有。最热闹的当然是烧烤,几个男生女生坐在一起,旁边放一箱啤酒,桌上每人放一副骰子,大家高声畅聊人生理想,牛皮吹上了天。平时不爱说话的,这时也开始口若悬河,称兄道弟,好不畅快!这便是中华源远流长的酒桌文化的缩影。
我们五人选了一桌坐下,点了一条碳烤活鱼,一些烧烤。我们便开始聊天,喝酒,吃烧烤,摇骰子。我们先是单挑,我和豆单挑,角和强单挑,丽在一旁看着。我连赢了三局,豆连续三杯下去,脸一下午红了,直喊着学心理学太可怕,不跟我玩了。
我们的玩法是:每人手上有五个骰子,规则是互相猜两人手上加起来各有什么样的点数。比如,我喊四个六,我手上有三个六,我猜对方手上至少有一个六。这样加起来就有四个六。当然,他如果没有六,或者以为我没有那么多六,就可以喊“开”,开盖看谁对。如果他觉得我们加起来不止四个六,可以往上加,喊五个六或者六个六,也可以喊自己手上多的点数,比如七个五。技巧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要让对方猜不透你的套路,看不穿你的眼神。
于是,我和丽单挑,她很聪明,不跟着我叫,我也摸不到她的套路,开始各赢一局。她也不扭捏,拿起酒杯一口干了,豆在旁边直喊女中豪杰。玩了四五局之后,我便开始得心应手,我发现她总是到了五点就不敢往上叫,于是我常常把点喊到五个,她多半只能开。而五个的概率还是很高的,所以到后来她频频输,频频喝酒,我说要不休息一下,或者你喝半杯。她说,不行,我非要赢你,这点酒不算什么。于是,我们又开始玩得兴起。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打扮得很是时髦的女生,短裙,低胸,浓妆。她靠近强,低头对他笑着说,强哥,你也来了啊,过来喝两杯,我们都在那呢。她明明看见丽了,却故意似的往强的耳朵靠近。丽的脸色很难看,但她装着若无其事,继续和我摇骰子。那个女生走了,他们那桌有四女三男,他们在大声喊,强哥,过来喝两杯啊,够不够兄弟。
强看着丽,说,你跟我过去一下。丽有些不情愿,但她似乎想看看那个女生到底是什么人。于是,强带着丽过去了。我没往那边看,继续喝着酒,心里却希望她回来。他们那边在起哄,然后就是互相敬酒。不到十分钟,丽就回来了,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怎么回来了,你放心让他一个人在那?
--受不了,香水味,烟味,熏得要死。还是你们正常一点。
往那边一看,男男女女一手拿烟,一手拿酒,吞云吐雾,包括强在内。
--来,我们玩我们的。
我们四个人玩起了游戏,豆早早就趴在桌上睡如死猪;角的酒量很好,面不改色;我的头也已经有些晕了,话逐渐多起来;丽的脸也越发通红,说话已经开始托音了,她似乎想把自己灌醉。过了一会,强过来了,他坐在丽旁边,说一会他们要去唱歌,问丽想不想去。我能听出他的话里其实不想让丽去。丽说,不去,累了,想回去睡觉,你去吧,不要太晚。
他们走了,街上只剩下烧烤摊上的男男女女在大声聊着什么,聊得大概都是潜意识压抑的欲望、阴影和本能吧。过了一会,角也走了,说明天早上有作业要交,提前把单买了,让我照顾好丽和豆。他走之后,丽趴在桌上,然后开始哭了,开始很小声,后来声音越来越打,整个烧烤区都往这里看。他们也就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个喝多了的女生,也就不再看了。丽边哭边说,没有人爱我,我爸爸不要我,强也不要我。我拍拍她的头说,谁说没有人,还有我呢。她似乎没听见,继续大声哭。我也就在旁边看着不说话。过了一会,丽说要回去睡觉,于是我把豆叫醒,我们回到了宿舍,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