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零二年的暮春,我找了工厂,拜师学艺。
当主任将我领到一位矮个子,穿一身蓝色陈旧工作服的师傅面前说,“俟名,这是你新来的徒弟。”被叫的俟名,转过身将我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主任。
俟名,瓜子脸上嵌着一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满眼不屑,蔑视,将我拒之千里之外的表情,我傻愣愣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一边取工件,夹工件,一边勾铁屑。车间里所有人将目光移了过来。有人直接打趣“恭喜你,收了位女徒弟。”
师傅歪嘴笑笑,不说话,不表态,让我很难接近。整整三天,我站在他旁边,师傅长师傅短地叫着。师傅面无表情,不答应,也不抱怨,似乎我是空气,不存在似的。除了和前面一位开数控的女工,说说笑笑,几乎,不与人往来。后来,从同事口中知道,他俩是夫妻,夫唱妻合。
我从没看见师傅脸上有笑容,对他来说,我是相当恼人的,厂里领导安排他作我师傅,没办法拒绝。师傅不是叫我去拿工具,就是让我去拉料。在他身边,什么也不说,只让看,不让干活,整天拿脸色给我看。我弄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不受怠见,巴心巴肝讨好,谄媚,无济于事。
师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很讨厌我,不厌其烦地问我。“干吗,来学数控,这活儿又苦又累又不挣钱,你看,我每天干完活儿,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我没吭声,不知道说什么,数控是最挣钱的工种呀!“你去学钻床,学磨床,那活儿轻松,不累,还挣钱。”“先学数控,走一步,看一步。”我无奈地回答。
一个月了,我每天准时上班,下班,几乎没干活儿。除打杂外,站在那儿,看师傅工作。心里充满疑问,却不敢问。不会用内径千分尺,师傅说,还没到学它的时候;问数控怎样编程和启动?自己揣摩。要不,我怎样问,师傅不作声,选择性失聪。搞得我很没趣,无人理采,碰壁,却不能对外说。
古人说,艺不外传。徒弟学会了,师傅下岗了。我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师傅不教,自己看说明书,动脑筋,不懂的,问别人,这样一点一点钻进去。
师傅干完活儿,我打扫卫生,将机床擦得干干净净。为讨师娘的欢心,师娘的机床也是我擦拭干净。师傅待我依然如故,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不愿将真经传我。我暗自努力,加倍付出,不喜欢这枯燥的工作,却要征服它,证明我不是孬种,弱智。
在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我有两位师傅。一位是厂领导安排的俟名,一位是小我六岁的全茂。我的一切疑问都是全茂解开的,他热情,开朗,毫无保留将技能传援给我,是我心灵师傅和挚友。他让我去操作,编程,熟悉每一个环节,每一道步骤。非常感激他,在陌生环境,对我这样的小白,倾心尽力教诲。
两个月过去了,我向公司递交申请,要求出师。领导说,商议商议吧!一商议,又拖了一个月。才安排我上岗。
第一次,紧张,害怕出差错。干得非常慢。慢慢地熟悉了整个过程。比喻说,夹紧工序,工件没夹到位,干出来的活儿,一边厚,一边簿。夹不端的话,机器在旋转,工件飞了出来。工件费了,罚几个钱,若砸伤了人,损失就无法估计了。
每次,特别小心,将工件擦干净,放端正,夹紧,用铁棒照中心敲打几下,才按键。车刀自动加工,这就是数控的好处,掌握好对刀的方法,夹紧技术,编程的本领,就过关了。真是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
出师后,师娘待我,不那么刻簿了。她说,师傅以为我是厂领导的“人”,学会了,挤走他。故而,不教我。我大度地笑笑,生而为人,都不容易。我从未计较师傅古板性情,相反,很尊重他们,凭借自己的劳动,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
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人自然浮出了水面。我与师傅,师娘之间,再也没有芥蒂,关系越来越融洽。“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打工人,端人家碗,受人家管。做好本职工作,简简单单地生活,踏踏实实地为人。
这就是我拜师学艺的一段经历,初入社会,放低身段,虚心学习,不服输,不认输的性格,促使我珍惜,每一份工作,每一段缘份。只要内心充满爱,一切都将变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