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清宁时光CY 清宁时光 cy 2024年08月03日 13:03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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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何居所的记忆里,父亲那儿的院子是记忆里最恬静的地方。虽然它的动人处不仅在于这点。
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
祖父年轻时建造的几间房子,是砖房,混合着泥土,南方特有的砖瓦土结构,灰青色与褐色的。我自小生养于这种朴实与寂寞里。牵牛花开放在这种背景前,更增添了它的紫、它的蓝。固然牵牛花在我们那儿很少见,也许没有。
曾祖留下的房子几乎是黑色的,一种类似眼圈的黑色,里面充满了黑色的影子。这些影子足以使刚采的花消失。晚间点上灯,我们常觉那些布灰布漆的大柱子一直伸拔到无穷高处。堂屋门顶上两端雕刻的狮头柱子。总觉它的脸黑得不知在哪里。祖父的房子和曾祖父留下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底下是相通的,住着我们一家。
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雕刻的图案都显得深沉了起来。花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
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彩色,它的来源是门前的花园。
父亲在门前用盆栽种、或者直接撒在坡前的花,也不少。
菊花,有鲜红的、金黄的、粉红的。粉菊开得最大,最圆。鲜红色的最小,但样子很可爱。
水仙花在土里安定的生长着。天竺葵一年四季都绿油油的,枝头挂满了红色的小花簇,那红和红菊不相同,红菊颜色偏暗,而天竺葵的红真让人想起新娘妆的红,红得那么喜庆,红得那么花枝招展。
紫罗兰幽幽地长在土里,一点也不觉得嫉妒。芦荟常年一动不动,也不觉得寂寞。
牵牛花在父亲的院子里遍地都是。清晨,天微微亮,就能看见蓝蓝地牵牛花在奋力地展示他的生机与活力了。太阳一出来,牵牛花就萎了,颜色也变成了紫色。但藤蔓依旧是绿绿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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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花园的是一颗核桃树,这是父亲亲手种下的,现在已经俨然是一颗大树了,高高地矗立着。为我们招呼着远方来的客人。
很早以前,旁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杏子树。每年春天,最美妙的就是杏花落,我会站在树下,接一手心的花瓣,再撒到天空。
离得更近一些的地方,有两颗柚子树,柚子树长得比较好玩。粗壮的枝干是斜生的,不算太高,我们常常爬到那枝丫上去坐着。有时也会站上去眺望远方,还可以躺着睡一觉。
我的记忆有菖蒲的味道、也有艾草的味道。然而我们的园里可没有菖蒲,也没有艾草!它是哪儿来的?这是一个我小时候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我此刻把它们没有理由地纠在一起。
父亲的屋后,用石头磊起了高高的石墙,上面种了虎耳草。为什么要种它在屋后暗不见天日的墙上?只听父亲说虎耳草要生长在阴凉、空气湿度大和通风的地方。我仔细观察过屋后的墙壁,大概满足了它所有的条件,因此才得以存活下来。虎耳草有长的叶柄,叶片像爱心形,也有肾形和扁圆形。我对虎耳草的印象只止于它的外貌,至于它的气味,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甚至觉得它没有味道。
如今,祖父和曾祖父的房子已推平,重修。现代化气息扑面而来。
一年夏天,我回家纳凉,天气郁闷,使我睡不着,半夜到院子里去。我看见一个人影。咳嗽一声,原来是我的父亲。我搬了一张椅子坐下,我们一直没有说话。那一次,我感觉我跟父亲靠得近极了。
月光极清,夜气甚凉。逝者如斯,昼夜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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