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写过一篇文,说与书有点难舍的缘份,几次调动和搬家,别的都一一舍了,唯独越积越多的书一直相随,好似身体的一部份,养就床头无书难以成眠的癖习,以至家无长物,四壁唯书,说对书的这份痴爱,有一种从身到心的痛。
这些年买书少了。世事纷乱,眼里耳里心里,容不下这多马户又鸟屁里寻香的东西。丢六近七的人了,或许知命了认命了,但远没有耳顺的修为,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所买的几本,有刘震云的《一地鸡毛》《一句顶一万句》《一日三秋》,英国人乔治•奥威尔的《1984》,台湾学者编著的《一战全史》,一本和年老不中用周身骨头痛有关的什么《祖传秘方》,一本陈行甲同志的《在峡江的转弯处》。刘震云的书,是在网上一搜厚厚的三本才30元,图便宜;《1984》是儿子推荐,买了也没心情看完;《一战全史》,是想看看所谓百年大变局地球上这帮子人脑壳里都装了些啥。买行甲同志的书,应该是冲着他的遭遇,冲着他的信仰、他的道德品行、他的家国情怀、甚至是他时下只有香如故的零落成泥碾作尘。似乎总是这样,苦守信仰品行情怀的人,十之八九难免苦心劳骨饿体空身,大多落个生前路难行死后墓志铭,至于“降大任”与否,那要看天命。
冒然称行甲是同志,是想拔高自己,像我这等每每高谈修齐治平的混混晃晃,是为了给自己的苟安苟活遮羞。行甲的这本书,网上搜到的价格低至7元,还是索查到他的个人帐号34元下单,一是想为他的漂零添一丝微不足道的体温,二是为了使自己的无耻苟安不至于那么厚颜无救。
时下诸如信仰品行情怀良知灵魂一类的,不是望梅止渴就是沦为笑柄。多年前写过一篇《岳麓书院的痛》, 说文化是火烧坡一片焦土上萌发的嫩芽,她孱弱而美丽,饱含着姹紫嫣红的本能与激情,倔强地为阳光和这个世界应证他们的不朽与灿烂。虽然,这居于闹市的岳麓书院此时显得几分冷清甚或是落漠;虽然,这三三两两诧诧然而游的客人,未必就了然这书院千余年走出数以百计影响华夏古今兴衰的人物,但这冷清与落漠,正是火烧坡焦土上春风吹又生的美丽嫩芽,让每一颗良善的人心为之震颤。
感谢写书的陈行甲,感谢或者没写书的那个叫马翔宇的青年,还要感谢一个已经离世,弱弱地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了“人民警察爱人民”的郑成月,因为他们,这暗夜之行才不至于如此孤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