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3.
甚是疲惫,想着洗浴完赶紧带两娃休息。习惯性睡前刷下朋友圈,看到大侠给我的留言“霞辉,以你前日送我生日礼物为由头,又修改了给研究生的信。不是针对你哈。”带着好奇,到底老师写了一封什么样的信?(以下是尔笑老师写给研究生的信的内容)
同学好:
今天,一年级的研究生选定了导师,你成了师姐。在欢呼终于不是团队资历最轻的人时,是否有在回想过去一年的研究生生活呢?我希望新生保持刚入学的劲头,一直努力向前走,我更愿意,研二的你,回望过去,想想前路。
你告诉我,听人说,最近我过生日,只是不知道是刚过,还是将过,送我礼物。你如此体贴,作为老师,我心生暖意,但是,我更想你记得当初的那个自己。刚入学的你,在选导师时,三个志愿都写上了我的名字,为的是做我的学生,那是被导师选中的渴望。只是不知道,那样的渴望有没有转化为现实的持续学习的行动。人到底太少能够把曾经的目标化为平常日子里的踏实了。
同学同学!你的脸照麻衣神相看,情绪饱满,生命力旺盛,且肯定是个想要拥有成功的年轻人,所以你还应该学习。学习,这两个字几十年来被污染成为低级的训练。在你的生涯中,学习应该充满实实在在的光耀,别去理那些琐碎事务、小敲小打吧!在你,应该“全或无”;应该“良工不示人以朴”。像苏格拉底,像孔子那样,到死还那么沛然,那么不饶点滴,不饶自己。
在教科院,我组织了一个读书会,读《教学勇气》。我沉浸其中。那种活跃,那种严肃,简直像鸡汤那么养人。我觉得,读书会上的每个人都处在全身心的细胞都在活跃的状态。因此,读书会不管成败,都充满生命力。你说怪不怪,那时我想到你,挂念你,如果写成台词,那就是:“我们也有这样的同学!”但我的潜台词却是,你多么需要读书会里人那些好学精神。
你是我极看好的学生,所以我对你要严!我不喜欢你研一后期的文章,一点也不喜欢。你心不在学问里,你失去伟大的灵通宝玉,你为虚荣心所误!从一个海洋萎缩为一条小溪流,你泥溷在不情愿的论文写作中,像晚上喝了浓茶,清醒于混沌之中。命题不巩固、不缜密,演释、分析得也不透彻。过去数不尽的恳切的情怀、愿景、学习的安排,那一词一句的决心,都消失了。
谁也不说不好。总是“高!”“好!”这些称颂虽迷惑不了你,但混乱了你,作贱了你。写到这里,不禁想起莎翁《麦克白》中的一句话:“醒来啊麦克白,把沉睡赶走!”
你知道,我爱学问,所以爱你。你是我这一届诚恳极了的学生,我不对你说老实话,就不配你给予我的情谊。如果能使你再写出好的文章需要出点力气的话,你来找我就是!艾侣霞有两句诗,诗曰:“心在树上,你摘就是!”
信,快写完了,回头一看,好像在打击你,有点不安了。放两天,想想看该不该发给你。
祝你和家人一切都好!
我还想到,有一天为你的论文提点什么意见。尔笑,又及。
我还想贡献给你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看能不能弄出点什么来!尔笑,又及。
此信的灵感来源于黄永玉写给曹禺的信,诸多内容更是直接来自于原文。原文见:https://www.douban.com/note/601144371/。
读完文章,热泪盈眶。感觉老师每一个字都在写我,但是又担心有些地方会伤害到我,特意又留言给我。回想过去一年的研究生生活,虽有惶恐,但更多是开心、快乐、感动与踏实。
依稀记得开始联系导师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我可以与心中的导师提前“确定关系”,但是又害怕自己不够格做导师的学生。我们在email上往来着(每次发邮件都是紧张得要命,都要问坐在旁边的表妹这样发行不行?可不可以?),终于复试的那天在食堂见到了导师,表达了自己想做老师学生的决心。回来后,也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在5月底的某一天,大侠突然发来信息“你确定要选我做导师么?其他还有那么多导师,要不要考虑下?”我扎钉截图回复着“我只选你。”同时也把自己的担心与自卑说了出来,确实非常害怕老师会看不上我,同一届那么优秀的学生,凭什么选我?不知道老师当时是被我“穷追不舍”的热情打动还是实在不忍心伤害拒绝我,抑或是在我身上终究还是发现了她喜欢的点?就在那一次,我被老师拉进打卡群里,算是成为了“弟子”。记得当初还闹了几个笑话,“关门弟子”乌龙,当时啊,真的觉得羞愧极了,很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好在老师没放在心上,也在为我圆场。还记得研一报道的那一天,请老师和师姐们吃饭,那个兴奋啊,在书架前挽着老师的胳膊,拍下了我们的第一张合影。接下来开始了忙碌的研究生生活和教学工作,怀化长沙两头跑,每天有使不完的劲。就算在教学上、班主任工作上遇到了再大的问题,只要到了长沙,进入师门研讨会,看到老师,看到同门们,一切压力消散、一切问题自解。在那里像是一个心灵洗涤池,我们时而一起热烈的讨论、时而安静的沉默,在这里我汲取到力量,可以言说、可以倾听、可以沉默。每次工作带来的疲惫在这里能一扫而空、满血复活。时光匆匆,第一学期结束后,迎来了满课的第二学期,礼拜五在班上匆匆交代完后,就乘上了赶往师大的班车,四个小时的颠簸,难受的胃部涌动让我多次想过放弃。来不及吃中饭,赶上礼拜五下午导师给教原学生的课,一起读《什么是教育》,也没能坚持几次(有时间一定要读完)。礼拜六礼拜天白天晚上都是课,很佩服自己这一路怎么走过来的。从5月开始,开始准备论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开始害怕见导师,每天盲目地搜集着论文资料。终于到了暑假,开始在长沙长期“抗战”。因为论文,第一次对老师心生畏惧,从那次开始,似乎感觉我与老师心灵逐渐拉远。暑假的一个月是忙碌的、痛苦的,当然也是收获的。老师骂归骂,说归说,但仍是放心不下我的,我知道,老师爱我,就如她爱学问。结束暑假学习的最后一天,和老师一起吃了饭。看我为论文痛苦的模样,说道“论文先放放,先把帕尔默的《教学勇气》多看几遍,也许能找到灵感。”,哈,我又成了放飞的野猴子,真的从那一刻开始,我把论文远远抛诸脑后,每天也就是读书打卡(还不能全勤)。这次因为全国教育基本理论学术年会,和邓玲约好一起来长沙帮老师分担一些会务工作,见老师之前是担心但又想念,看到老师瘫坐在大幕背后的架子上,心疼。我们一起坐在了隔壁的餐厅里,一起聊着,那一刻我们心灵的距离是完全贴近的,又回到了曾经的温暖感,原来我们的距离只是论文。那一次我们聊得好开心,看到老师在我们面前放下操不完的心,愿意把身心疲惫的一面露给我。我又找回了曾经在属于我们师门研讨会上的安心与踏实。
恐惧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恐惧支配着。直面恐惧,不再过分离的生活,学习、学习,应该充满实实在在的光耀。看书、看书,一辈子都需要做的事情。像苏格拉底、孔子一样,到死还那么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