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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跌进泥里也要抬头
雨水顺着屋檐砸下来,像一根根钢针扎进我的后颈。我跪在湿透的水泥地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闪光灯此起彼伏,有人笑出声来:“这不是咱们公司最‘努力’的员工吗?现在连报销单都交不齐,还敢去总监办公室闹?”
我抬起头,雨水混着血从额角滑下,视线模糊,但那张熟悉的脸却清晰得刺眼——陈砚庭,财务部副总监,穿着笔挺的羊绒大衣,站在雨伞下,嘴角挂着轻蔑的弧度。
“周临川,你超支三万八的项目款,拿不出原始凭证,还想报销?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关。”他声音不大,却通过现场不知谁打开的直播麦克风传了出去,“有些人啊,能力不够,还想爬得比别人高,真是可笑。”
我咬紧牙关,指甲抠进水泥缝里。那一纸被篡改过的审批记录,原本在我电脑里的完整合同备份,全都不见了。而此刻,我成了那个“虚报账目、扰乱秩序”的疯子。
但我没松手。
我知道,只要我还跪着,他们就看得更爽。
可我也知道——
这局,还没完。
我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沾了泥水,却紧紧攥在掌心。没人看见,我在进门前,已经把所有数据上传到了云端,设置了定时公开。
七十二小时倒计时,已经开始。
你们等着。
我不是来求饶的。
我是来掀桌子的。
(导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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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泥潭之下,也曾有光
我叫周临川,今年二十九岁,出生在南方小城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中学物理老师,母亲在纺织厂做质检员。家里没什么背景,也没人教我怎么“做人”。从小到大,我信的只有一句话:只要肯拼,就能走出一条路。
高考那年,我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学,计算机专业。奖学金、助学贷款、勤工俭学,我把每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四年下来,我没向家里多要一分钱,还寄回去两万多块补贴家用。
毕业后进了这家叫“云策科技”的中型互联网公司,做产品经理。起初日子过得紧巴巴,租住在城郊一间不到三十平的老房子里,冬天暖气不足,夏天闷热如蒸笼。但我无所谓,因为我相信:只要踏实做事,总有一天会被看见。
可现实,从来不会因为你努力就温柔以待。
真正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规则”可以被随意扭曲的,是一年前的那个项目——“星链校园计划”。
我们团队花了八个月时间,跑遍全国十五个偏远县城,为乡村学校搭建远程教学系统。项目落地那天,新闻上了省台,CEO亲自站台,说这是“企业社会责任的典范”。
可没人知道,真正的执行者是谁。
方案是我做的,供应商是我一家家谈下来的,连最后验收时突发断网事故,也是我连夜坐绿皮火车赶到现场抢修。但庆功宴上,站在聚光灯下的,是项目经理赵志明,他举着香槟笑着说:“这个项目能成功,离不开高层的战略指导和团队的通力协作。”
没有一个人提到我。
后来我才听说,赵志明是陈砚庭的表弟。而那份本该属于我的年终奖提名,在最后一刻被“综合评估”掉了。
我去找人事,对方笑着说:“临川啊,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我忍了。
第二次,是半年前的预算申报。
我负责的新产品线需要采购一批AI训练服务器,市场价约三十二万。我货比三家,最终选定一家性价比最高的厂商,报价三十一万六。流程走完,签字审批也齐全了。
结果设备到货当天,财务突然通知:发票金额与合同不符,差了四千块,必须追责。
我去查才发现,合同被人偷偷替换过,新版本上的金额赫然是三十五万四千——整整高出三万八。
而签名栏里,赫然印着我的电子签章。
监控显示,那晚十一点十七分,有人用我的工号登录系统上传了文件。IP地址追踪结果却被标注为“内部权限操作,无法溯源”。
我百口莫辩。
陈砚庭站出来,一脸痛心疾首:“周临川,我一直觉得你是老实人,没想到你会为了这点钱铤而走险。三万八啊,够判刑了。”
我说那是伪造的,我说我能查日志,我说我要申诉。
没人听。
最后,我只是被“暂时停职调查”,没立案,也没开除。可全公司都知道了:周临川想贪公款。
我搬出了合租房,住进公司楼下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休息区。白天继续上班,晚上整理证据。我不敢回家,怕父母担心,也不敢告诉朋友,怕连累他们。
直到三天前,我在旧硬盘里翻到了一份自动备份的日志文件——记录了那次合同上传的真实时间、操作设备MAC地址,以及……一个不属于我账户的后台越权调用痕迹。
顺着这条线索,我又挖出了更多东西:
- 赵志明名下有两家空壳公司,专门承接云策外包项目,利润率高达70%;
- 陈砚庭的妻子,在过去两年间通过亲属账户收受多家合作商转账,累计超过百万;
- 更可怕的是,他们有一个固定的“洗钱链条”:虚增合同金额 → 套取公款 → 分批返还 → 抹除痕迹。
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共同的技术支撑点——财务系统的超级管理员权限。
那个权限,只有两个人有: CFO 和……陈砚庭。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倒霉,而是被盯上了。
因为我在“星链计划”结束后,拒绝了赵志明让我帮他伪造验收报告的要求。
我说:“数据不能造假,孩子们上课的画面都是真实的,为什么要编数字?”
他说:“真实值几个钱?上面要看的是‘成果’,不是‘过程’。”
我没妥协。
于是,他们决定让我消失。
但现在,我已经不想逃了。
我坐在便利店角落的小桌前,笔记本屏幕幽幽发亮。U盘插在接口上,红色指示灯一闪一灭,像心跳。
我打开了加密邮箱,设置了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收件人包括:公司董事会、监察委举报平台、几家主流财经媒体。
附件里,是全部证据包,压缩加密,密码将在七十二小时后公布。
我还录了一段视频,对着镜头说:
“如果我明天突然‘主动辞职’,或者‘精神失常’住院,请打开这个文件。”
做完这些,我闭上眼,听见窗外雨声渐密。
我知道,接下来的路,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逆风翻盘。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低头了。
哪怕全世界都说我输了,我也要让他们亲眼看着——
我是怎么赢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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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火烧连营,步步惊心
发布会定在周三上午十点,总部大楼多功能厅。
主题是“年度创新产品发布暨战略升级仪式”。CEO亲自主持,投资人、媒体、合作伙伴齐聚一堂。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宣传片,画面精美,口号响亮:“技术驱动未来,诚信成就价值。”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人群最后面。没有人注意到我。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我已经是个“有问题”的人,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
但我来了。
而且,我带了话筒。
主持人刚介绍完新产品,CEO正准备上台致辞时,灯光忽然暗了一下。
紧接着,主屏幕一闪,跳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内容注入】
全场哗然。
下一秒,画面切换成一段视频——正是我录制的那段声明。
“各位好,我是原产品一部高级经理周临川。今天我想告诉大家,所谓‘诚信成就价值’,在某些人眼里,不过是遮羞布。”
镜头里的我神情平静:“过去一年,我参与的三个重点项目中,有两个存在严重财务造假行为。相关责任人利用职权篡改合同、虚报成本、套取资金,总额超过三百万元。”
弹幕瞬间炸了。
现场一片骚动。保安冲上来试图切断信号,却发现投影仪连接的是无线投屏,根本找不到源头。
而我,在混乱中走上舞台侧边,拿起备用无线麦克风,声音冷静地响起:
“大家不用找了,视频是从我手机发出的。我也带来了原始证据,请各位董事、监事、外部审计代表留下,我们可以当场核验。”
陈砚庭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保安!把他赶出去!这是非法传播虚假信息!”
我冷笑一声,转向他:“陈总监,你说虚假?那你敢不敢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妻子李婉,在去年七月收到‘宏远科技’转账十八万五?而这家公司,恰好是我们‘智能客服系统’项目的中标方之一?”
全场死寂。
有人开始拍照,有人低声议论。
赵志明想溜,我立刻点名:“赵经理,你也别走。你名下的‘恒达信息咨询’,在过去一年承接公司培训外包业务,合同金额总计一百零七万。可实际授课记录呢?课件呢?学员反馈呢?全都没有。是不是该给大伙儿交代一下?”
他脚步一顿,额头冒汗。
这时,一位董事站起来,沉声道:“请相关人员留步,我们会启动内部调查。”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没想到,这只是他们的反击开始。
第二天,公司官网发布声明:称我“因个人情绪失控,恶意散布不实言论,严重损害企业声誉”,已被正式解除劳动合同,并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同时,我的社交账号被大规模举报封禁,网上突然冒出一堆匿名帖,说我“心理扭曲”“报复社会”“曾因偷窃被学校处分”。
更糟的是,老家的母亲打来电话,哭着说有人冒充记者去她单位采访,问她“是否知道儿子在外面骗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
但他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真正的证据,从来不止一份。
就在他们发布公告的当晚,我发布了第二波材料。
这一次,是录音。
一段长达四十三分钟的内部会议录音,清晰记录了陈砚庭如何指示下属“调整报表”“把亏损做成利润”“让周临川背锅”。
还有财务人员私下抱怨:“这样做迟早出事。”
陈砚庭冷笑回应:“只要上面满意,谁管底下烂成什么样?”
这段录音一出,舆论彻底反转。
财经媒体跟进报道,《南方经济观察》发布深度调查文章:《光环背后的蛀虫:一家科技公司的腐败链》。
证监会介入,银行配合冻结相关账户。
一周内,赵志明主动离职,陈砚庭被暂停职务,接受纪检调查。
我以为胜利在望。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某天深夜,我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 “你想救你妈吗?她现在在仁和医院急诊室。”
我心头一紧,立刻打电话回家,父亲接的,声音颤抖:“临川……你妈晕倒了,医生说是急性心肌炎,要马上手术……可是医保卡被冻结了,押金要八万……”
我愣住了。
怎么可能?母亲一直身体健康。
我连夜赶回老家,冲进医院,却发现根本没有叫“周美兰”的住院记录。
我转身要走,走廊尽头走出一个人。
是陈砚庭。
他穿着便装,脸色憔悴,但眼神依旧锐利。
“周临川,”他开口,“我知道你恨我。但现在,我不想斗了。”
我冷冷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我想自首。”他说,“但我有个条件——你帮我争取宽大处理。我可以把所有的账目细节都交出来,包括背后真正的靠山。”
我皱眉:“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最大的?错了。”他苦笑,“我只是条看门狗。真正操控一切的,是董事会里的两位元老。他们才是幕后金主。”
他递给我一个加密硬盘:“这里面有完整的资金流向、行贿名单、利益分配协议。只要你答应帮我减刑,我就全部交出。”
我盯着他,久久不语。
然后,我接过硬盘,点了点头:“好,我帮你。”
他松了口气,甚至露出一丝感激。
可他不知道的是——
我已经不需要他的“恩赐”了。
因为在三天前,我已经通过一位匿名线人,拿到了同样的资料。
而那位线人,正是他曾经最信任的助理。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谁强谁说了算。
而是谁掌握了真相,谁才能掌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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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终局:顺其自然,而非认命
三个月后,法院宣判。
陈砚庭因职务侵占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六个月,并处罚金八十万元。
赵志明另案处理,获刑五年。
两名董事会成员被罢免,接受进一步调查。
公司重组管理层,设立独立监察委员会。而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新任CEO的邀请函:
> “周先生,诚邀您回归,担任合规与风控特别顾问。”
我没有立刻答应。
我回到故乡的小城,陪父母住了半个月。
父亲依旧每天清晨去学校上课,母亲康复得很好,只是偶尔还会念叨:“你要早点成家,别太拼。”
我笑着点头。
有一天傍晚,我独自走到江边,翻开笔记本,写下几行字:
> 二十岁的时候,我以为人生就是不断奔跑,只要不停下,就能抵达终点。
> 三十岁才发现,有些坎,不是努力就能跨过去的。
> 有些人,天生就在桥上,而你,只能在河里摸石头。
> 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放弃。
>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自由,不是打败所有人,而是守住自己的底线。
> 有时候,我们确实得量力而行。
> 实在没办法了,就看缘,就看天,就顺其自然。
> 但前提是——
> 你必须先尽了全力,才有资格说“顺其自然”。
我把那封邀请函折好,放进抽屉。
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回去。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我知道,无论我去哪里,我都不会再任人摆布。
我不是复仇者,也不是英雄。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活得坦荡一点。
风吹过江面,带来远处孩童的笑声。
我抬头看向天空,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下来,像一场迟到的洗礼。
我轻轻地说:
“爸,妈,我没事了。”
然后转身,走向回家的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