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芳还不知道在未知的桃源县中等待她的是什么,但通往那里的道路犹如人间地狱。从北京行驶了五十公里左右就开始了:坑连着坑,道路狭窄,路上立着修理部的招牌(却没有一个修车工人)。反而在每个拐弯处都有交警。
林雅芳鼓起勇气自己开车:孟昊天坦白自己才拿到驾照一个月:“而您的车上没有新手标识。” 然而,到凌晨一点,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让孟昊天开车—— 而且没有后悔。他开得又快又稳,绕坑比她绕得溜。
“你是怎么办到的?”林雅芳嫉妒地问。
“这得谢谢网球了,”他严肃地说,“您知道,反应能力是怎样提高的?”
他轻轻踩下制动踏板,汽车速度慢下来。
“你干嘛?” 林雅芳惊讶了。
“那儿,看见了吗?警车,在公交车站后面藏着?”
“现在看见了,” 她承认,“你真是千里眼!”
“有什么办法?” 小伙子自嘲地说,“如果网球运动员不能瞬间评估情况,他就一文不值。”
“你说,” 林雅芳突然想到,“你今天晚上,明天,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没有,” 他摆了摆手。又彬彬有礼地补充道,“为了您,我愿意接受任何不可抗力。明天早上我打电话给教练,骗他说我病了。晚上坐火车返回北京。”
“你有没有错过比赛?” 她仍然担心。
“没有,只是常规训练。三天后才有比赛。”
“你瞧,”林雅芳沮丧地说,“你没准备比赛,而是在送我…… ”
“林老师,为了您,我…… ” 年青人热情地开始但又犹豫了,“我能帮您点忙,我感到特别幸福!对于比赛 —— 您知道!—— 最重要的不是训练,而是态度。当心情舒畅 —— 在球场上的表现也会很棒。”
“昊天,我衷心祝愿你在比赛中取得胜利!” 林雅芳微笑道。
“我会努力的,”他庄重地回答,“为了您。”
林雅芳有些发窘,垂下了眼睛 ……
这时,他们驶进了桃源县。清晨四点钟的小城看起来还处于梦境中。家家户户的窗前漆黑一团,商店门窗紧闭,只有几盏路灯孤独地眨着疲倦的眼睛。林雅芳恍如经过颠簸崎岖的旅程,精疲力竭地到达了荒郊野外 ……
然而,孟昊天说得娓娓动听:
“您想不到,我们这里有非常丰富的文化生活。拥有剧院、图书馆、甚至还有专家俱乐部!总的来说 …… ” 他琢磨着用词,陷入了沉思,“这里的人热情真诚,心不坏。”
汽车从主街拐进了胡同。马达声引来友好的狗吠,此起彼伏。如果说主街的雪已用某种方式清理干净,这里几乎是处女地,汽车的马达咆哮着,车轮打滑。
孟昊天拼命地转动方向盘,使汽车平稳,他的眼睛快乐地闪烁着光芒:
“没关系,林老师,别担心!要是咱们的车陷这儿了,我给朋友打电话,他有清雪车!”
林雅芳又开始觉得不自在,感到害怕。现在 —— 刚刚早上五点! —— 他们要闯入别人家。叫醒孟昊天的奶奶。不管那位老人多么和蔼可亲,都会惊讶地瞪大眼睛……
孟昊天好像读懂了她的想法,安慰道:
“奶奶也许还没躺下,她是家里的夜猫子。”
林雅芳的心越发沉重。这就是要开始的生活!在一座小房子(像这儿所有的房子一样)里。还有一位老人 —— 可能像黑桃皇后一样疯狂 —— 每晚四处游荡 ……
他们驶过一些破旧的砖房,又拐进一条两边房屋富裕些的街道。道路也变得宽广平坦。
“我们的小木屋到了!” 孟昊天咧嘴一笑。
终于,他停下了车。停在了一座壮观的三层别墅旁。
“你怎么回事?”林雅芳惊讶了。
“到了!” 孟昊天欢天喜地地说。
他轻轻跳下车,按下了遥控器按钮。大门徐徐打开。林雅芳惊奇地看着院子里保持完好的松树,很明显,整栋别墅是按私人订制的图纸建成的。
周丽颖也醒了,惊讶地眨着眼睛,扑向孟昊天:
“你说过,是一座小木屋!”
“嗯 …… 还在我上学的时候,你妈妈就总是批评我,说我不会准确简要地表达。”年青人微笑着说。
前门打开了,林雅芳更加吃惊。
在门槛旁站着一位高大的妇人。腰背笔直,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披着件毛皮斗篷,左手拿着高脚杯,看起来盛着鸡尾酒。
“奶奶!” 孟昊天向她跑了过去。
她声音洪亮地回答:
“昊天,你想不到你回来得多么及时!我正好特别想和人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