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上,我点开了一条自认为标题挺吸引我的文章,“上海姑娘陪男友回农村过年 看到第一顿饭立马后悔分手”,妈呀,当天晚上这条帖子在网上引起热论,我刚才搜索了一下有关此事的争论,发现一些人把矛头指向女孩,批评女孩没有教养,在过年这样一个举家欢庆的日子,看到那样一桌饭菜之后觉得无从下手,毅然决然踏上回家的路,并与男友分手,他们觉得无论心里多么不舒服,无论忍受多大委屈,女孩都应该呆在那个地方,至少等到回到上海再翻脸分手说拜拜。另一方的观点是女孩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明显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赶早分开最好。
这么明显的两个观点,我竟然没有立场,突然发现我不知道该站在哪一方的阵营,这对于我这么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来说很不常见,作为一个自认为思想深刻的人(这里允许你偷笑一百零八次),我通常可以一眼看清楚问题的关键点,可是这一次我觉得没什么可指责的,双方都没有什么错,两个人都可以理解,但是我越来越发现都没有错的两个人办的事总是让人遗憾。况且这种“都没错”的理论经常出现在我的脑子中,很多时候我的价值观已经紊乱了。
批评女孩没教养的,我不赞同,我想讲一件事儿。我堂哥和嫂子都在郑州工作,孩子在郑州上学,算是在郑州按了家,自从有了小侄子之后,我伯母和大伯也搬到郑州照顾小侄子。郑州离我们老家很近,开车就半个小时的路程,不知道别人家怎么样,但是长大后发现家里的红白喜事真是多得很,所以伯母和大伯经常需要回老家住几天,况且那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房子,习惯且有感情了。要说我堂哥也在家住过很多年,那也是他的老家,可是今年的事情是这样的:
每年过年我伯母和大伯都会在家,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亲戚和街坊邻居,堂哥一家也在家住。可是堂哥二十九那天带着嫂子和侄子回来了,到了奶奶、叔叔家坐了坐,与上一辈的、同一辈的、下一辈的人见了见面,等到伯母把饺子包好,一切准备齐全,就等放鞭炮时,堂哥说他们想回郑州住,等到初一早上再开车赶回来,他们初二要去嫂子娘家,初一下午还要赶回郑州,也就是说他们一天也不愿意在家住。为什么呢?不为什么,就是不习惯。
家里是原来的五间老房子,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两间小房间,哥哥嫂子在其中一间居住。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习惯一个地方之后就很难再改变。郑州的房子里有地暖,在屋子里穿个秋衣也很暖和,家里没有暖气,且房子高,密闭性也不强,四面有风钻进屋子;郑州的房子里哪个水龙头都有热水,家里全是冷水,想要洗脸还要自己烧水,很不方便;郑州不出门就可以上卫生间,家里的厕所都是室外蹲坑,夜晚上卫生间几乎要把屁股冻掉;郑州的房子可以在阳台上晒太阳,家里的房子阴冷黑暗。
我觉得堂哥来回跑很麻烦,但是我可以想象到他在家伸不出手冻得发抖的感觉。这是郑州与家里的差别,不说那个女孩,自己在城市习惯之后回家也很难适应。那个女孩是因为一顿饭离开的,但是离开的背后绝不单单是一顿饭这么简单,它可以折射出很多东西,比如从小生活环境不同而形成的不同习惯,他们的消费观,他们对人生道路的不同规划等等一切不同,说实话本就是两个格格不入的家庭,或许那个女孩也在家蹲坑了,也在家用冰冷的凉水洗脸刷牙了,也在家冻得想跳墙了,直到吃饭时看到那一桌子分不清颜色的饭菜,她忍无可忍憋了一肚子委屈在车上大哭了一场决定离开了。
那个男孩和他的家庭有错吗?没有。男孩决定不了他的家庭,他能决定的是自己要不停努力,并不能改变整个家庭的状况,谁都知道“北漂”“沪漂”的苦逼生活,不是你衣着光鲜的试探着出入几次酒会自己就变成凤凰了。男孩的父母更是没有错,他们已经用那顿饭菜表达了自己最大的诚意,他们可能已经因为未来儿媳地到来花了一笔巨款准备那顿饭菜,没办法,你们的心是好的,可是就是不适用。
他们都没错,只是不适合。
有些父母也是无法改变的,你给他再多的钱,你再想用新潮的观点同化他们,不好意思,他们还是喜欢吃面条蘸蒜和一个月不洗脚还觉得没必要。(写到这里,我真的是好绝望,可是都是事实。)别无其他,就是不合适。
我讨厌这种没有立场、没有一是一二是二绝对界限的观点,可是我变得越来越不知道如何评论一件事了,更多时候我觉得大家都没错,可是事情又不顺。一方面讨厌,另一方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长大了,学会一分为二看问题,不再那么极端,变得成熟理性了。是好是坏呢?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有好多事情我都不能理解,我会骂那个人是蠢猪,是变态,是傻蛋,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记忆中有一件事是这样的:
上大学那会儿,我们住的宿舍是七八十年代的旧房子,四个人一间,一层楼共用厕所,房子很简陋,特别不隔音。我们宿舍有中午午休的习惯,一点睡觉,二点起床,午睡一个小时,不只我们宿舍,差不多我们一层楼都有这个习惯,但是也总是有那么几颗老鼠屎。
那时候新闻经常曝出来舍友残杀的报道,我不能理解,觉得怎么可能把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姐妹给杀了呢,而且还是因为他不给他开门这么一件芝麻点儿大小事,可是那段时间我真想把斜对门宿舍的那个女孩给杀了,但是我这么一个胆小的人,怎么可能呢。
她一上午不说话,一下午不说话,唯有在我们午睡的时候与宿舍人在那儿谈天说地,哈哈大笑,整个楼道里都是她的声音,她们可以大说一个小时,什么她男朋友的事,她导师的事,她家的事,我们宿舍的人都一清二楚,关键我们不熟啊,我们不想知道啊,是她非要打扰我们睡觉啊。
在她打扰了我们几十次,其它宿舍的人问了我们几十次知不知道谁中午在大声说话之后,那天在她说话的时候,我下铺忍无可忍跑出去大叫了一声“别说了”,谁知人家恬不知耻、自觉得有修养地、温柔地回了一句“知道了,好的”,还故意把声调转了几个弯。我猜想当时整个楼道里躺在床上的每个人心里都是一万个XXX。
我不清楚为什么有些人非要打破别人的底线,那个时候我特别能理解把自己室友杀掉的那个人,想必他的室友也是快要把他逼疯了。我知道他的行为是不正确的,无论如何杀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但是请想一下有些贱人嚣张、跋扈、试图要把善良人气死的表情。
那个同学说话这件事其实很小,小到不值一提,可是我们那时候正是快要毕业的时候,我们已经忍受了她几年,那段时间真的很忙,要一刻不停地赶论文,还要找工作,内心焦虑,何时起床何时吃饭何时休息都是固定的,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很紧迫的。她在你睡觉的时候打扰你,让你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就是不能入睡,心情郁闷愤怒,到时间起来写论文又没有精力,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想凑她一顿呢?
经历很多,我已经变得不会轻易就指责别人,也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且我还觉得没有谁是真正有错的,我们受制于环境,受制于政策,受制于制度,受制于那时那地的情境,而且我们对一件事关注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因为忙碌的生活已让你无暇顾及太多,那些糟事只不过是你茶余饭后休闲时的消遣。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要自己去追寻,任世事混乱,你唯一能做的是要不断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