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风露立中宵



题记:

不管是爱上一个有才情的女子,漂亮的女人或者任何一个普通的异性。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才会吸引你想要接近她、了解她、拥有她甚至呵护她。

纵使铁石心肠,终也抵不过万般柔情。没有人可以抗拒矢志不渝的情感交流。

开篇

他独自开着车,往返于市区之间,路程是每天100公里来回。

他是众人眼里的好领导、好儿子、好丈夫的典型、表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并非一个正派人,所谓的“正人君子”。

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思考哲学和人生,他常常反思,或许世界上根本没有“坐怀不乱”这件事。

做到的人,只能证明面对的诱惑还不足够大,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比起一些客观存在的物质环境而言,孰重孰轻,自有衡量、取舍罢了。

天晓得哪有什么君子可言?他自嘲轻笑道。

缓缓摇下车窗,他单手拾起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觉得只有在烟味的氤氲里,方能有瞬间的精神放松。

是啊,现实生活里的一切都叫他感到无比压抑、甚至是痛苦无奈。

他真想喝得酩酊大醉,哪怕暂时忘却一切也好。他想像其他人那样,随意地抱怨、咒骂一下现状里的窘境。

但惯常理性思考的他,很快压抑住了自己一时疯狂的念头。

高处不胜寒——是他多年职场摸爬滚打经历后的总结陈词。

他瞥了一眼车视镜里已经年近不惑的自己,额头上竟也微微有了几丝抬头纹。深邃的眼睛里装着不少只属于自己的秘密。脸色苍白一如往日,只有那耷拉下来的嘴角,隐约透露出几分微妙的沮丧和不尽如人意的失落。

猛吸了几口烟,他顺手把烟蒂丢向车窗外,一路风尘仆仆地驶向那心里最向往的港湾。

一、樱

下班后如若有商务应酬,他一般是推辞的。以他今时今地的地位和身份,并非所有的邀约他都需要自己亲自出席。

他打发了手下两名技术员前往供应商举办的团拜会。而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和时间,夹缝里求自由,见一见自己多年的红颜知己——樱。

因为平时若想要晚归,妻是必定要起疑心的。

樱,想起她。他的嘴角总会不经意的上扬。他承认她是他此生最大的收获,哦,除了孩子们以外。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暂时忘却所有烦恼,放下所有警备心,安稳地小憩一下,或是自如地发泄负面情绪。

他十分感激樱来成为他此生的朋友。真正懂你的朋友,是能从你的强颜欢笑中察觉出你内心悲伤的人。

樱是当年大学时代一致公认的美人儿。她的美不是惊艳型。属于“第二眼美女”。

乍看温婉可人,近观娇俏活泼,熟识后方知她平易近人的外表下,有一颗重情重义的心。将心比心,患难与共,实属难得。这些只有在金庸小说里才有的褒义词,到了她身上,就可以把江湖梦转换成日常点滴。叫你应接不暇,神魂颠倒。天天有惊喜、日日有传奇。

她本身就是一个传奇人物。她的一切都被周遭的同龄人传颂着。

她不介意任何人对她评头论足,对谣言和刻意的中伤,也都报之以一笑,从不轻易与他人发生争执。

谣言止于智者。—是她的座右铭。

他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从容、淡定的女子。而她的内心却又热情似火,激情四射,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便没有做不成的。她执着于自己的梦想,热爱生活,钟情于艺术。是一个飘在半空中的曼妙精灵,久久不愿落入凡尘。

大学起,他便一直默默地、远远地观望着她。听同一个寝室的男生们夜夜讨论她的特别和她的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为她写情书、弹吉他;为她打架、争风吃醋;这一切的一切,于他而言,他都觉得自己是整个场景里唯一的局外人。

他踢足球时,看到她在操场上摘蒲公英弯下腰时露出的雪白腰际,当下心驰神往到被队友们哄堂大笑。

他打篮球时,注意到她夹着书,穿着白色背带裙,袅袅婷婷地翩然而过时,他被对手砸到眼镜而不自知地狼狈摔倒。

但他告诉自己,她从来都是属于众人的,而无法真正走下神坛。

所谓女神,不是娶回家供着的,而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如夏日荷花一般,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不染纤尘。

在毕业册里,他鼓足勇气留言给她,算是一份真情告白:

十九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应允共生死,同窗只为卿。


二、这一杯温暖,能否治愈你的余生

开车驶向樱的住所,从公司到目的地,一路顺畅的话,需要大约50分钟。

这50分钟里,他会雇一个代驾,只为了珍惜这宝贵的50分钟时间,他可以打电话和她聊聊人生。

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太多共同的回忆。

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被樱知道,是要被骂的。

她总是遵循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他想到她沉着脸,一本正经数落他的神情,就顿觉暗爽不已。甚至有些不可告人的本能快感。

为此樱一直娇嗔他是有受虐倾向的那类人。

而他也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贱?可家里的妻,喋喋不休起来却叫他如此厌烦。可见唠叨,也要看对象。或许还有一层深意是——毕竟他是偶尔,久久见一次樱,虽然电话是经常打的。

也许就是因为并非朝夕相处,才觉得她哪儿哪儿都好。

一路上,他要先向樱汇报自己最近工作上的事务,烦恼,以及计划。顺便听听樱的建议。其次他也关心樱最近的情况,工作是否顺利;以及那些他们共同熟识的同学们的近况。

樱人缘甚佳,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与她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和来往。

只要问樱,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

他承认自己特别迷恋她电话里的声音和感叹时的语气,仿佛一键就能回到芳华岁月。

他始终没有告诉过樱,她的声音很好听,特别有磁性。他把她作为上天馈赠的礼物,偷偷安放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小心翼翼;像是怀揣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宝物,时而有些忐忑不安,却始终享受着这份刺激和紧张。

他的确有些不正常、有些乖张吧。——这是樱对他的总结性评价。

情感热线近50分钟,很快就抵达樱居住的区域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用心咀嚼着,因为他怕樱闻出他的烟味。

他一向知晓樱是不喜欢男人抽烟或是身上有异味的。樱是一个洁癖强迫症患者。但他却觉得即使如此,也不妨碍他一直仰慕、喜欢她。

他会在固定的茶馆或是瑜伽室里耐心等候。

那里她是常客。瑜伽室也有喝茶,是樱告诉他的。

樱固定每周有两天下班后会去练瑜伽。练完瑜伽吃素食,是她保持了16年来的习惯,雷打不动。

因此她举手投足间总是那么轻柔似水,她点茶的姿势是如此的自然优雅,叫他过目不忘。

他厚着脸皮望她,她一定报以一句:“傻瓜。”

他听了这话,竟不恼怒。还十分受用。

樱早就说过,他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型,所以一定要强硬镇压。

他也论证她的许多观点都属于鹰派。

非常强硬、强势。

此时樱一定是不依不饶地争辩:“说我强势,你举例来听听呀。”眉毛一扬,小嘴一撅,不服气地晃着小脑袋瓜子,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会痴痴地凝视着她,直到她害羞地垂下眼帘,两颊微红。

他便把当年学校里的所见所闻一一陈述给她听。有理有据,一板一眼。

她睁大了一双杏眼,不敢相信。那些事、那些人,那些细节,居然他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他们在茶室里通常会坐上两小时,顺便吃完晚餐,便各自回家。

此时他会殷勤地邀约樱坐上车,哪怕只有10分钟的路程,他也要亲自开车送她。他对她始终有一份不可言喻的怜香惜玉之情。

“副驾驶的位置,你知道的,只有你和她,可以坐。”——他不经意地说起,到像是信誓旦旦一般,叫樱听得怔怔地。

“嗯,早点回家吧。有时间再聊。”樱总是那么善于把握分寸。

这么多年,他连她的手,都还没有碰过。

这些年的牵绊,他也搞不清自己对樱究竟是何种感情。

他只清楚一点,那便是,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倾诉一切的人。他说什么,她都懂,她都能理解,她都能设身处地。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一切秘密只给她听。

他承认自己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他知道自己在精神上,从来都是只忠于她一个人的。

至于樱,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她理应拥有天下最美好的幸福。她的完美令她不应该只属于一个人。

她如同偶像一般,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她的存在,照亮了许多孤独的心灵。

即便他无数次想霸道地拥她入怀,但他下意识地明白自己当下的情形给不了她任何现世里的安稳。

自己早已是被困顿在婚姻牢笼里的兽,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自己的血,独自疗伤。

离婚是一件需要足够勇气的事,而婚姻就是将错就错的艺术。

妻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市井女子,她可以妥帖地照顾好孩子以及打理好固定财产。如若自己净身出户,樱是否又真的会无条件接纳自己?

午夜梦回时,他并非没有想过这些。

十年婚姻生活,常常让他感到莫名的窒息。妻子关注孩子的成长和股票市场的日益变化远远胜过于他。

他在家中的地位,无足轻重。妻子只在每个月发工资的当天对他喜笑颜开,但转瞬即逝。他觉得自己似乎只是这个家的取款机和制造孩子的供应商而已。

妻子有多久没有好好凝视、端详过他,彼此之间缺乏沟通和交流。渐行渐远的距离感,让他觉得身心疲惫,招架不住。

只是他亦深深明白,父母尚且健在,谈离婚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奢望樱一直等待自己,或许也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自私想法。

可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他只能把这份深情永远埋葬在内心世界。像是陷在情欲的沼泽里,无法自拔,只能自暴自弃。

好在他们之间是纯洁的。他连牵起她的手的担当都没有。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之际,他孤身一人躺在侧卧里。四周寂静得可以听到妻和孩子们轻微的打鼾声。

他悄悄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戴上眼镜,凝望着那张早已泛黄的毕业照,望着樱巧笑倩兮的脸庞,一边无尽无休地臆想起来。

这是日常的剧本和必要的生理发泄。

毕竟他也是一个凡人。

三、两个女人的较量

妻,终于忍不住还是去拉了电话通话清单。赫然发现一个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叫她气得发抖。

她为他生儿育女,付出十年宝贵青春。她为了他们共同的家,恪守本分,合理配置房产和资金。叫他毫无后顾之忧。她为了照顾这个家的确忽略了他的感受和日常情绪。

但他也不能如此沉迷于一个同学吧?!

保持着这种暧昧关系。

她恨透了他,但她更愤恨她。

于是她傲慢地以一种主场迎战的姿态拨通了樱的号码:“你还要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

樱淡定如往常般,只回复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我想要他,怎么轮得到你?”

樱挂断了电话。

随即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可爱的妻,刚刚找过我。

他那时正在开会,手机调到静音档。当看到樱的留言和妻无数的CALL时,只觉心底一片悲凉。

今晚,他是真的不想回家了。

至少今天他不想面对妻的盘问和无止尽的刁难。

一声叹息,整个宇宙都寂寥下来。

难道连拥有一个异性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难道除了家人以外,就不能拥有灵魂伴侣吗?

这世道,所有的枷锁都是企图和妄想禁锢住人的思想和感情的。

他不想画地为牢,他想义无反顾地挣脱出去。

然而他自知缺乏这份果敢和勇气,所以樱才会那么多年,不冷不热地和他保持来往和刻意的保持距离。

若自己真有担当,樱是会跟自己的。

他又何尝真不知这剧情的谜底呢?

此时他又潜意识地开车驶向那个熟悉的所在,只是这一次他没有事先打电话给樱。

今晚他想独自在她家楼下徘徊片刻,仅仅只是逗留而已……

尾声: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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