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那条小河

为了谋生，远离家乡，多年没有亲近过故乡的河水了，偶有回去，也只是匆匆而行，一晃而过。从表面看河还是那条河。

  源头从凤凰山北塵漆树垭和大树寨数条小溪汇聚而成。由于，山高沟深，抬头看山，山仿佛挂在半空中，山连着天，天抱着山，故而，起名叫朝天河。

  当河水來到我门前时经过了好几十里路程的奔跑，也许是累了，便慢下步来，缓缓地流动那清澈透明的水。时而还伴有一阵哗哗的水流声，那声音并不大，仿佛像个害羞的少女，总是把笑藏起來，不表露。从而便让我想起小时候在河坝里戏水的往事來。

  少年时，特喜欢在河里玩水。好像河里有个什么吸引我们。每到夏季天热的时侯便偷偷摸摸往河里跑。有时在河边沙丘上将沙挖个坑，然后捉些螃蟹放在里面，让它们相互撕咬，有时扭成一个疙瘩，我们看着很有趣。还有，打水仗也很好玩，这需要三五个人以上，分成两组。通常和本院落的树娃子和丑娃最多，他们会摸鱼，我偶尔也摸上几条。于是顺手在河边撕上一根狗尾巴草从鱼腮穿过，然后吊在树枝上。回去定要让妈妈用菜籽油炸成二面黄，那个味道真香，又好吃。

  要是天上起了乌云，妈妈看不见我的影子便往河坝跑，一找一个准。有时，手上还拿了根细细的从路边桑树上折下的枝条，看到妈妈手拿着武器我就跑，有时甚至连鱼也忘了带上。

  妈妈主要是怕上河下雨起水把我给淹了。每次见到我玩水就要说一遍，某某地方上游下大雨而下游还艳阳高照，戏水的小伙伴被突如其來的洪水卷走。不知是吓唬我还是真有其事，反正她说得有底有实，好像她看到一样。

  尤其，每到农历四月养蚕季节到來之时别有一番情趣。要将养蚕用的所有蚕具在蚕种进屋之前统统都要细细的清洗一次，而且还要用漂白粉消毒。常常把这些像卜篮，蚕簸，蚕网，搁架等凡是与养蚕有关联的用具都得运到河坝里。并且还要派強壮的男劳力去将河坝的水用石块和沙子拦起來。然后再从河边挖些细泥沙和羊胡子.草堵住缝隙。于是哗啦啦的水流声被截住成半人深的水潭。要洗的蚕具只管丢进水里浸泡几小时，待太阳照遍大地后，也就是中午时分，气温升起后才逐个逐个的用丝篾刷刷去卜篮上被前一年养蚕时所留下的污洉。

  这时，也是我们小孩兴风作浪的好时机。乘着大人们的忙碌，我们便躲在被浸泡在河水中的搁架卜篮背阴玩起了水中捉谜藏或打水仗，那个高兴劲啊，简直无法形容。

  水在我们心目中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我们却特别喜欢它。温存不过于水，柔软不过于水，水造福万物，滋养万物，却不与万物争高下。

  更热闹的莫过于端午节。这天插鳖的，摸鱼的成群结队，把一条小河几乎挤满了。不知道是谁脑洞大开发明了用麻柳树叶和核挑树叶捣烂投入河里来闹鱼。别看这土法子还能闹翻几条鱼，当水面飘有翻白的鱼就像从远方飘來了宝贝，大人小孩都去抢，那就看谁的手脚麻利，常常大人抢不过小孩。

  一条并宽大的小河给了我们无穷的乐趣。在我念完村级小学去公社中心学校上初中仍忘不了和水保持亲密关糸。心想，既不是当初的小小孩了，不在妈妈的眼皮底下，想管也管不上了。于是便学着拦水洗蚕具的方法在不深的水潭上磊石块，堵泥沙，将河逢中截断，很快便成了足有半人深的乌潭，纵身跳进，或慢悠悠地从岸边游向潭的深处，像一条鱼儿似的在水里自由自在的翻來复去地游。有时还做个鲤鱼打挺的动作，虽然不像，自已觉得得很好玩。

水不仅是我们的好伙伴，还是点亮我们命的灯塔。从小沟到小河，两岸源源不断的有被农民大叔大爷挖的堰渠，将清澈明净的水引入农田。是这默默无闻的水让谷粒变成青绿绿的秧苗，由秧苗变成金色的稻谷，然后端在我们面前是一碗碗白如雪还闪着光亮的大米饭。那刚出锅的米香味让你劳作一天的疲惫的身体顿时震作起來。

这条经由五个村，四五十个生产队，养育着五六千人口的朝天河虽然不多长，在我门前向西不远处便和牛迹河汇合，紧接着便是紫阳地界，名叫廖家河。在这里突然來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样，河的两岸巨石林立，山势陡峭，阴森险恶的峽谷使本来秀美柔软的河水在里这变得粗暴起來，如狼的嗥叫一般在咆哮中奔跑经过廖家河，五郎坪，闹河口，金川，草川，然后在宦姑滩汇入汉江。

  纵观不到百里的小河，唯有我门前那段河水.地势平缓，两岸有良田百倾，几个生产队家家有金黄的稻谷从头年接着第二年新谷下山。

  这条河水不但造富了沿岸乡民的衣食住行，也给他们带了很多欢乐与方便。

  每到天气晴朗的时候河坝两岸两个一约，在青板上搓服洗衣服或用梆槌敲打床单的场面现在已经看不到了。也许是时代的进步吧，这些传承了一代又一代的洗衣方式，突然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洗衣机。那石板上手搓梆锤的洗衣方式己经成为过去，被封存在历史的记忆里。

  洗衣机就得用自來水。聪明的乡民们想出个很好的办法，将那ppR软管从山上的沟壑里埋下，水就汩汩不断的流入各家洗衣机里。要知道有山的地方就有水。不过，引水工程得花去一笔不匪的开销。首先是要少则几百米，多则过千米的管子，而且还要在取水的地方修口蓄水池，让水聚在大缸里，这样才能源源断的将水流入水管。

  不需要任何动力引水，完全是自然流动。原來，水往低处流，所以，从最高处切入。花钱多少都别怕，有着团结、互助、友爱的传统的乡民们会按人丁或户分摊。方便一户，也方便了一片。

  引水工程也势在必行。吃了一代又一代河水，突然间不能吃了，甚至连洗衣服也用不着了。时代的发展将要摧毁一些传统产业无疑是正常的，但是，沿河的乡民盖房放异传统厕所，将粪便直接排入河道里，导致河水发臭，几近报废，真让人叹息。

  水不再生，人类无论多么有智慧也无法制造出水來的。

  啊，人类生命之源的水不能让它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受到伤害，今日害伤的是水，明日害伤的将是我们自己。

  多么希望门前那条小河能如往昔那样鱼儿水中游，鸟儿空中飞，摸鱼插鳖的满河走。

  但愿每条流进汉江的水都是清澈净的，甘甜可口一路欢歌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