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秋夕
恍恍惚惚又几年。时光总比我们以为的走得更快。印象中的鲜衣还是那个留着眼泪挂着鼻涕拉着我的袖子哭着说不走的女孩子,可是现在,我们都到了上初中的年级。
曾经拍着胸脯说要一起上初中的誓言也没有实现。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去最好的中学,所以我拼命地考上了那所中学,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天我高兴得不能自已,连父母都惊讶平时冷静得不像个小孩的我也会有如此激动的一面,直到鲜衣打电话说她要去她们家附近的那所学校。我想我终于是明白了二年级时鲜衣的感觉,这样也好,一人放手一次,谁也不欠谁。
那个没有假期作业的暑假,我们一直玩,疯狂而无聊,到最后甚至开始期望上学 。我们仍然是牵着手在大街上留下我们的足迹,去小巷子里品尝每一家店的美味,只是再也没有在彼此的家里过夜,再也没有晚上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到点之后就各回各家,谁也没有留下谁,谁也没有主动留下,心照不宣,刻意回避。
初中的学业比小学更重,两个学校放学的时间也再不一样。每周五的校门口再也没有鲜衣的身影,周围的同学谁也不知道我身边有这样一个张扬的少女。她们不问,我也不说,想着这就是我的秘密。
初中的时候大家都有所成长,也有勾心斗角,三五成群,可是再也不像小学幼稚而可笑。毕竟是最好的中学,总算是遇见了能谈得来的同学。她们都和鲜衣不一样,她们和我更像,每天捧着一本书,白白净净,斯文客套,谈天谈地谈人生,然后一口白牙标准微笑。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都是冷静而早熟的人,是应该会成为朋友的人。所以我也有了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朋友。下课的时候会聚在一起谈郭敬明,谈韩寒,谈余秋雨。那个时候郭敬明还在自己写文章,韩寒还不会拍电影,余秋雨也还被供为国学大师,大家下课时你一言我一语虽然不激烈可是也算是思想的交锋了,每个人都揣着自负的心说着自谦的话,每每这种时候我总会想起鲜衣,想如果她在这的话她一定会受不了吧,会带着所有人出去玩亦或是直接离开,她想必是不能忍受这样的氛围的,可是我却能在里面如鱼得水,说不上是享受,但是一点不排斥确是真的。要不是小时候住在他们隔壁,我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锋芒毕露的朋友,也许也就在这些圆滑而不交心的朋友中过一辈子了。
初中的时候我谈了一场恋爱。其实并不愿意说那是一场恋爱,更不愿承认是我的初恋。只不过是某个喜欢我的男孩子给我表白,而我觉得生活实在太过无聊,就答应和他在一起,仅此而已。我们没有接过吻,脸牵手拥抱都很少,最多也就是他每天晚上骑着电动车载我回家,在大门口互道晚安这样的关系。我想我是排斥彼此的亲密接触的。等到某一天知道他似乎和其他女生有更亲密的关系时我总算找到了理由分手,两个人一拍两散,也做不成朋友,因为原本就不是朋友。
我没有告诉鲜衣,我觉得没有告诉她的必要。甚至在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起过这个男生,只是在过了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提起来,我甚至不记得当时为什么提到他,只记得鲜衣尖叫着问我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她。重要吗,我觉得甚至比她剪头发还要微不足道。
初中的时光比小学更快。初一的时候大家适应有晚自习的生活,初二的时候适应有周日补课的生活,初三的时候就开始忙忙碌碌战战兢兢准备中考。作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一年,要是不努力考不上中学的话就没有书牍了。有人大呼一口气感叹终于要熬到头了,有人头悬梁锥刺股誓要考上最好的高中为家里人争光。老师也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每个班的上线名额就挂在老师头顶上,体育课被几门老师争抢,晚自习也被充分利用,周六也打着集体活动的名号暗暗补课,实在学不进去的同学被劝退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分流之后又走了一波,教室里只剩下要冲刺的人,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我却和他们都不一样,我知道以我的成绩随便都能上一个好的高中,所以从不为上高中的事情发愁,唯一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就是怎么和鲜衣上一所学校。
我是鲜衣
初中的时候我去了离家最近的学校,我知道很对不起秋夕,可是我想离我妈更近一点,我怕他们再吵架的时候我赶不回来。我很想跟秋夕解释,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那个暑假我们装得很开心,但是其实一点都不开心。我们有了隔阂,我却并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女人家的茶楼被举报了,上班时间聚众赌博,他老公被停职,虽然最后打通了关系,但总算是让她烦躁了一段时间,也不像以前一样趾高气昂了。哼,恶人自有天收,我感谢那个举报人,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我感谢他一辈子。
上了初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来我甚至庆幸没有和秋夕在一个学校,我想她一定不会喜欢我在学校的样子。
初一的时候我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男生,混社会的男生。为了和他更多的接触,我也开始混起来。躲在厕所和几个女生抽烟,晚自习逃课去天台跟人喝酒,和年级上另一帮女生约在学校门口打架,然后被扇了一巴掌之后落荒而逃。第二天仍然在学校里耀武扬威。后来终于如愿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在自习的时候因为大声说话被纪律委员警告就瞪着眼睛对她破口大骂,不过是被另一个女生碰了一下胳膊就带着人围着她打,班上除了被我孤立的女孩子之外其他女生都跟我要好,即使每天下课上厕所的时候都能一呼百应。我知道她们并不喜欢我,她们只是怕我,可是即使知道,我也依旧洋洋得意好久。
成绩一天一天下滑,最初入校时候的全年级第四已经滑到在名次榜上看不到名字,满口脏话,回家就和家长吵架,在家就哭个不停,到学校依旧一副上天下地我最大的样子。
我在每个人面前都一副屌炸天的样子,除了鲜衣。
我不敢在鲜衣面前抽烟喝酒说脏话,我想她如此爱干净克制理智的性格,让我在她身上蹭鼻涕应该已经是用了最大的忍耐力了,我不知道要是做更过分的事情会怎么样,我没试过,也不敢试。所以我仍然是每次都叽叽喳喳更她说我们学校的事情,当然自动略过我仗势欺人的片段。也吵吵闹闹地告诉她我去了哪家哪家好吃的店,当然绝口不提是和男朋友去吃的。我想她在另一个学校,而且以她这样安静的性格,只要我不说,她就一定什么都不会知道。我们就会一直像以前那样,她是安静温柔的秋夕我是鲁莽热情的鲜衣,两小无猜,永以为好。
某一天她告诉我她曾经谈过恋爱.,说在一起然后分手了,轻描淡写,似乎是在谈论今天天气的好坏。可是我却没办法平静,我以为她的所有事情都会告诉我,何况谈恋爱这样大的事情。幻想过去帮她看男朋友两个人悄悄评论这个男生,幻想过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挺身而出教训那个男生,幻想过在他们分手之后陪着她痛哭到天明,每一帧画面都有我的存在,任何一种情形都不该是现在这样平淡的样子。
初三是不幸而又幸福的一年。
初三的分班把我的一票“兄弟”都分到了其他班,而我,因为家里的关系而赖在了原来的班级—传说中的尖子班。分班之后,分流的去了技校,剩下的人因为不在同一个班也渐渐断了联系,在班上也再也没有什么可倚靠的人,而之前忍气吞声被我欺负的同学也在一夜之间爆发,被孤立的人终于换成了我。从每时每刻花团锦簇到上厕所都独自一人也不过是几天时间,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麻木习惯也并没有花太大力气,没有人说话所以只能学习,记忆力初三的生活就是学习学习学习还有想要快点逃离,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如果说有什么涟漪的话,应该就是曾经被我孤立的一个小女生带了她新认识的哥到我们学校堵我,堵了一上午还没到放学就不了了之了。
而在这种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情况下,我的成绩突飞猛进,从成绩单上看不到名字迅速窜到前五名,奥赛班考试也从连参赛资格都是靠关系拿到的变成全县前三十名,老师说我开了窍,家长说我懂事了,连秋夕 也说我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有我知道,不过是因为太孤独。
那一年那个女人成了我们县的名人。传言说她上了她老公上司的床,然后她老公就升了官。小县城里人本来就少,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嗑瓜子的话题。谁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却都热衷于带着一副担忧的假面热烈地讨论这个事情。我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但在看见那个女人无脸见人的时候由衷地感谢他。
中考的时候意料之中地考上了县城里最好的高中,和秋夕一样的高中。我知这终于是达成了我们两的心愿,可也知我其实并不想上那所高中。我想和秋夕一起,可是又不愿和她一起。我不想让她从其他人口中知道我初中干的所有傻事,不想别人指着我对她说你居然和她是好朋友,不想有一天她发现我并不是那个她认识的人,不想有一天连她也离开我。距离产生美,我想现在这样才是我们两关系最美的时候。
我去另一个城市参加了自主招生考试,抱着矛盾的心情答完了整张卷子。
第二天招生办的电话打来,我想,一切都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