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校牌

校牌

文/阳雨致晴


      “有人的校牌断了,那个人死了。”

前段时间学校发了校牌,规定只有佩戴校牌才能进校,估计是怕外校人趁着运动会混进来。其实后来都一一松懈了,登记姓名就能进入。没有哪一项制度能真正落实,反倒是尽弄这些花架子,粉刷外壁弄得漂漂亮亮,可内部不还是做着无意义的事。

鲜红的长方形框被鲜红的长绳栓着,挂在脖子上,随脚步颤颤巍巍,里面塞了我们的头像和几行个人资料。

或许也有那么点意思,不少人把校牌上的大头贴换成了自己喜欢的明星、动漫人物,看着喜欢的事物挂在脖子上好像也挺不错的。我怕被父母骂,被老师发现,在背面贴了张白纸,这样只需用牌上的绳子把正面的脸裹住,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地把没必要的面孔给旁人看到了,因为戴着口罩,没有陌生人会认得我。


副校长在广播里唾沫横飞:“我再三强调每个人必须佩校牌,不管在班级里还是校园的任何地方都要戴,校牌是学生的象征,表明了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我打了个哈欠,有意无意地与身边同学抱怨:“光有校服还不够吗?还上课都要戴……你看现在早操有多少人戴了,我们班在这点还是挺自由的。”有了照片,大家恶搞得多了,画上小丑的,妆画上胡子的,正常的照片谁还会随时挂着?更别说大众场合扮演丑角,不过也真有那么几个喜欢这样做的。

前座打印了张P图的丑照,就直接挂书包上。明明是扮演丑角的模样,我看着那嘴巴像撕开的笑容,被涂厚的眉毛和空洞无神的眼睛,感觉有点发悚。像一个小丑的标本,沉浸在虚伪的甜梦中咧嘴笑着,早就死了却浑然不知,恶心。

校牌能打开,所以贴的东西都是贴在里面的,我贴白纸的时候脑海中突然而过一个念头:“打开次数多了,卡槽会不会被慢慢磨坏,直至坏掉再也合不上?”不过看那么多人都玩得有趣,谁没拿着绳子甩来甩去?虽然老师叮嘱要珍惜校牌,但牌子即使坏了换一个不就行了?顶多自己拿钱买。

运动会无聊得要死,我一直窝在教室里百无聊赖地画画或是写点儿东西,蹭着别人带来的东西吃吃喝喝,看他们打牌打游戏,我都不想待这里了。干脆留在家里多好,还能安静地睡个觉。烦。

我抬眼看向前座包上的照片,突然惊异地发现照片上的人的脖子被拉开了一道口子——是脖子上有道横向的口子,能够透过它看见后面的衣服。

“照片编辑的时候弄错了吗?图层错误?”

我终究没拿起那张照片细细观察,坚信可能是因为倾斜的角度视角看错了。


“运动会有外班人进来了啊!一定要戴好牌再进来!牌子在人才在,不然……”班主任又在讲。“牌在人在,牌断人亡。”一声细小的嗤笑传入我的耳中。

谁说的?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恹恹地听着班主任说话,刚刚那声音男女莫辨,像从空中被风卷挟而来,恍惚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却好像看到蓝天白云。

从一道口子中看到楼顶以上的天空,再看又好像刚才天花板裂开的一道缝消失了,取代的是电风扇和吊灯。

后座拍拍我脑袋,“放学了,你瞌睡了?”我从恍惚中惊醒,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我分明看到蓝天……那视感是那么真实,也可能是最近没睡好,太困了发了会儿呆吧。


越来越觉得混沌了,好像怎么也睡不够。总想永远停伫在梦中啊。迈开腿跨上百级台阶,我仍牵拉着脑袋,丢下书包趴桌子上。前座意外地安静,平日插科打诨少不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哎,你……”我点点她肩膀,她回过头来,眼眶有点红。“嗯”,一声应答弄得我感觉莫名其妙,再看看周围,斜后方少了个人,这是前座书包挂着的照片上的那位。

“嚯,他没来你就这样,啧啧啧果然还是小孩子,不应该……”我一边无所谓地感叹着一边拿出笔袋。“他脖子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好多血,好多,漏了好多把地上都染红了一大块。”她说。

我稍微有点愣住,不至于吧?我还第一次听说身边发生了命案,一种激动兴奋又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我无可抑制地抓住前座的肩膀;“真的?在哪发生的?你怎么知道?死了?啊呸……”

“你有病吧?”一声冷冷的回答之后,前座转过身,再也没理睬我。

哈哈,本来就挺喜欢关注一些诡异事件,出现这样的反应我也没办法,尽管就是自己的同学,我也丝毫没有什么同情,照样问后座:“真的?”

她也感到摸不到头脑:“什么啊?”

“那个……”班主任进入班级,我噤了声。

“我醒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班的……在校外受伤了,可能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太平的事情,大家一定要人人自危啊……”滔滔不绝的心灵鸡汤在教室内传播,然后有人小声地讨论起来,我发呆,无意识地又想到那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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