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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叶夜里做了一个梦,主题是跑。她一直在跑,跑得心儿怦怦跳,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人,扶着大腿呼呼喘气,抬头一看,眼前如山般的五个大字——城市管理局。三叶惊得叫出声,坐了起来,全身被汗湿透。
她缓缓神,穿上拖鞋,径直走向窗户边,拉开窗帘,温暖的月光映了进来。三叶打开窗户,清凉的小风微微飘过,令她清爽了很多。顺着月光,她回过头看到了自己熟睡的丈夫。丈夫微鼾,裹着被子睡得很沉,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原本微胖的丈夫更加得圆润。三叶心头一紧:“一个会发光的大土豆!”
01 三叶有爸爸
三叶没有爸爸,从小妈妈就这样告诉她,她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她的妈妈叫作家惠,人如其名,一个顾家贤惠的女人。可是一个家里就两个人,少不了的孤单与寂寞。
小三叶每次去问妈妈:“妈,爸爸去哪了?”
“你哪来的爸爸?三叶,你记住,你没有爸爸。”家惠大声地说道。
这时,小三叶红着眼睛,鼓着嘴巴,握紧小小的拳头。脸上的雨点越来越大,三叶放声大哭。家惠抱住三叶的小脑袋也大哭起来,吓得三叶不敢再哭,抽抽嗒嗒说不出话。
三叶不信家惠的话,她坚信自己有爸爸,因为在她的脑海深处有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有着一圈不常见的络腮胡子,会在土豆花盛开的时候摘朵最粉的花送给她,会将她高高地举过头顶。在天上飞的三叶望着绿油油的土豆地,乐得合不拢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身影在少女三叶的心中变得越来越清晰明朗……
十八岁,为梦插上翅膀的年纪。学生们刚刚结束了人生大考,脑海中紧绷着的弦一下子被扯断了,彻底地放飞着自我。有的人整日以游戏为伴,宣泄着三年来的压抑;有的人去打一份工,赚取人生第一桶金去证明自己的独立;有的人喊上两三个好友,背上行囊去一些向往已久的地方……而那个长达三个月的暑假,三叶只做了一件事,和妈妈一起卖土豆。
一个清晨,外面下起了大雨,家惠瞅着成堆的土豆闷闷不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三叶看着觉得头晕:“妈,你别溜达了。天气预报说一会雨就停了。”
“哎,我不是愁这个,现在城市管理越来越紧了,不让随便摆摊位,咱以后要到哪里去卖土豆?我听说你们学校旁边那个路口管的松,咱去那卖吧!”家惠笑呵呵地征求三叶的意见。
“不去,不去。那的熟人太多了,要去你自己去。”三叶听了直摇头。三叶不怕辛苦,每次学校一放假,必然陪着妈妈松土,锄草,施肥,摘土豆,卖土豆,只是不愿意在熟人面前卖土豆。
02 爱需要适当的方式
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三叶早早写完作业,像往常一样陪着妈妈出摊。小小的年纪,她已经学会了如何称土豆,如何和路人讨价还价……
“土豆多少钱一斤?”
“一块二。”三叶低着头帮顾客找零钱。
“三叶!”
稚嫩少年的声音传入三叶耳畔,惊得三叶一哆嗦。三叶猛地抬起头,发现一个富态的阿姨推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自己的同班同学天天。
天天笑盈盈地说:“你帮着你妈卖土豆呢呀。”然后,冲着胖阿姨说,“妈,这是我们班同学三叶,语文可好了,李老师上课夸她。”
三叶突然嗓子发哑,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是三叶同学呀,土豆都是自家种的,想吃多少拿多少,不要钱,别客气。”家惠一看是女儿同学,笑呵呵地热情招待。
“那哪行,来两斤,该多钱就多少钱!”胖阿姨摇了下头。
“去个零头,给两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家惠瘦小的身躯被夕阳拉得很长。因常年操劳,三十五岁的家惠眼角已经起了褶皱,右手拎着盛有土豆的白色塑料袋,更加显得黝黑与粗糙。望着家惠被阳光照得红扑扑的脸颊,三叶心里说不出的悲伤。
“不用找了。”胖阿姨将十块钱的纸币递到三叶手里,扭过头,蹬着自行车就走了。
同学天天回过头向三叶摆手说再见,三叶没有回,握着沉甸甸的十块钱,鼻子莫名其妙地酸胀起来。
后来,全班同学都知道三叶没有爸爸,帮着妈妈卖土豆。老师了解了此事,在课堂上点名夸奖了三叶的懂事,还召集学生们为三叶捐款。可是越是这样,三叶心里越不是滋味。班里的生活记录窗上悬挂着一个照片,三叶站在台上当着同学们的面接过老师送来的一沓钱,照片里三叶的耳朵红得像极了晚霞。
放学后,三叶攥着那把钱,一边哭一边跑回了家。三叶躺在床上,绝食了两天,最后家惠妥协答应三叶,换个远点的地方卖土豆。
家惠停了下来,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咋一点都不随我!”
“那我随谁?”三叶顺口一问,把自己吓了一跳。家惠愣了一下,转过身去搬运土豆。
三叶看着家惠远去的背影,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心里默默地说:“我一定是很像爸爸的。”
03 错认
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开始放晴,雨淅沥沥地接近了尾声,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三叶帮着家惠将一摞摞麻袋装的土豆扛到了电三轮车上。装运完毕,三叶跳到车上,坐在车边沿处,扶着固定土豆的麻绳,一声令下,车子缓慢地前进,在泥泞的道路上碾过深深的轱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