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长会》
文：北战
时至今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些年我曾经读过的书，上过的学，唯独记忆尤深的是那些年开过的家长会。提及这些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老人家好多，脖颈发烫脸颊发红应当是理所应当的了。念了这么多年的书，从来都没有一个想法是为了自己而读书的，纯粹是为了完任务，也因此我的“勾子”不知道挨了多少鞭杆，红红的一道道有时候还会皮开肉绽。勾子，在西北文学里面尤其是在宁夏方言当中有屁股的意思，当年宁夏的文联主席已故的著名作家，社会活动家张贤亮老先生曾经因为勾子一词还闹了不少笑话，不过后来这些东西都成了西北文学和《朔方》等文学创作的源泉和精神文化了。因为家庭原因，我入学较迟，在同龄人当中都是比较鹤立鸡群的了，似乎这个词用的不合适，但是我再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词了，来形容我的囧态。祖祖辈辈都是贫下中农，我前两天在看了《张作霖传》和沈从文老先生的《边城》之后，突然有萌发了想整理族谱的想法了，可能会有人觉得这很荒唐也很滑稽，我们家三代都是贫下中农，追溯历史还是有出处可循的，如若我不整理，但终归是要有人来整理这个东西的，说句难听的话，趁着老一辈的先祖还健在，说不定还能淘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这个想法我好多年前就有了，但最后不得不屈从于她老人家的鞭杆，只好安心学习，虽然在小学阶段每次考试都是50来分，但幸运的是每次都能考到班级第一名，那个全年级只有八个人的考试每次好像都不怎么正规，教室还是土胚房，冬天轮流架火炉烧洋芋的日子终归是一去不复返了，今年暑假还去了一趟那个曾经上过学的地方，已经坍塌的不像样子了，院子里荒草丛生，正值连阴雨，泥泞的道路车打滑的过不去，只好停下听听赖瓜子的叫声，我们那把癞蛤蟆叫赖瓜子，小时候一人抓一大把，现在都不怎么玩了，我在想我学医之后不惧怕癞蛤蟆的缘故大抵是因为我从小和它亲密的缘由了吧，不过随着科学的发展它也有了一个相当可观的名字——蟾蜍。怎么说着说着就好像跑题了，得从我的学习经历说起，我觉得人一旦闲了就要多多写写日记写写能够回忆过去的东西，我曾经写了20多本日记，但可惜的是最后都被她老人家当破烂给我买了，为此我还一度伤心难过了一段时间。人是一个有感情的动物，可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感情，眼尖的人肯定会觉得说我不是人，但是不是人和到底怎么区分我也无从知晓了。说句实话，我以前在老家上学的时候，曾经被人欺负的可以说是“体无完肤”，因为我经常鼻子下面掉着两股青鼻，她就在我的胸前缝了一个护襟，也因此被好多同学嘲笑不止，就连我的语文兼算术老师都一直嘲笑我，那时候小，不懂得他们为何嘲笑我，但我觉得绝无恶意，最有说服力的解释就是他们要比我早熟。
随着六年级的转学，我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唉，这道貌岸然的词竟然都被我用在了这里，我以前是不叫郑国强的，我以前叫郑玖，我的一切都是她老人家给我安排好的，我走到哪里都得向她汇报，不然等待我的就是家法伺候。那时候她还年轻，我还曾经一度把她的乳汁吸吮下来过，她在我的生活里扮演了好多角色，我一一就不列举了。我是从小吃洋芋面长大的，我觉得洋芋里面的营养是最好的，它把我们黄土高原上面所有的人杰地灵和日月精华都给融到里面了，所以至今我还对洋芋情有独钟，尤其是麻洋芋。以前都是早上去晚上回来，背个书包只是为了背水和馒头，书根本就没有，铅笔盒也是姑姑当年用过的，铁锈已经看不到上面的人物了，再不用说铅笔了，那都是奢侈品，我用的都是爸爸给我做的铅笔，把一节一号电池拆了，里面的炭棒就是我当年“叱咤风云”的武器了，相比较现在的孩子，我们那时候真是把罪受了，但好多人也都最后成功了，有道是“寒门子弟多人才”吧。以前可没有家长会这么一说，老师一言不合就放假，我们回家他种地，三天两头，天高皇帝远，又没人管，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呜呼呜呼……
跟着她搬到红寺堡后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也是那时候改了名字的，我想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因为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以前有那么多的外号，以至于现在每次有人来我家都会质问为啥我们家奖状是四个人的，我大都默许不言传，爸爸是遗传了她的性格的，逢人便说那都是我们儿子的，那都是我们儿子的。我写这个文章的初衷也是因为爸爸，我就是写给他看的，为什么呢？因为他今天买了手机，有了微信，我写的东西他都可以看的到了，在这个互联网肆无忌惮的时代，他还是属于落后的那一个群体了，不是他买不起而是为了供给我们三个上学罢了，说到这里我其实还是挺感谢他的。我的父亲，一直是我人生路上的一尺标杆，指引着我前行。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该赞颂他呢还是埋怨他呢？都不知道，随心就好了吧。翻看中国近代史，自白话文运动以来，似乎写父亲的很少很少，除了朱自清写的父亲的《背影》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写了，包括沈从文，杨绛，冰心，冯骥才，孙犁，贾平凹，莫言等作家，我读过他们的文章，大都有我西北文学的韵味在里头，词句朴实无华着实耐读。为此，我曾经在六年级到初三的这四年间，读了好多的书，学习成绩也是稳居不下，所以说吧，我觉得人就是个很奇怪的动物，正如我在前面提到的一样，我不知道我是属于那种动物……四年八个学期，八次家长会，我却没有一次是开开心心的接受老师的表扬的，08年前后，中国的GDP可以说是已经达到一个很成熟的地步了，所以他们其他人的家长每次来都是蛮时髦的，对了，我现在有个习惯就是特别喜欢说“蛮”字，我觉得说起来蛮有感觉。唯独在角落里的她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可恨的是老师每次第一个叫的都是我和我的家长，要给大家介绍一下学习的方法和教育孩子的方法，她又不会说普通话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话，也没有人专门为她写讲话稿，但是气场十足到我有时候不知道是应该叫她来参加家长会还是不应该呢？她就一句话：鞭杆用在羊和人的身上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他们听话。这句话说完后哄堂大笑，他们笑的前仰后合，人仰马翻，不知道笑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一脸正经的样子继续她的演讲，我真的那时候一点都不愿意请她来参加家长会，她穿的还是带补疤的裤子，裤缝边上还染着青草的颜色，结成硬痂我感觉一坐裤子就要破了的样子，头发还是那么的零乱，手上的老茧有的都磨破了，走路一瘸一瘸的，因为年轻的时候大腿被狗咬掉了一半，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鬼门关走回来的……唉，说句实话我都不想继续写下去了，我不知道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感恩她还是笑话她，反正鼻子挺酸的，手机在手里就这样抖着，每次开完家长会我都要给父亲打个电话，发一顿牢骚，抱怨他们为何不能来给我开家长会，父亲每次都会骂我：“你把书给驴念给了”。现在想想她的种种经历，那一次不是为了我呢？一次次的委曲求全，一次次的低声下气，一次次的感天动地……直到最后上了高中上了大学才渐渐的明白为什么……我觉得我自己很蠢，可能是我不够早熟的缘故，但我现在不这么觉得可能又是因为我早熟的缘故，这话有点绕口。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真的亏欠了她很多很多，她一生好强却唯独为了我而放弃高傲，她谁都敢骂敢打却现在只听我的话。她渐渐的老了去，腰背佝偻，银发渐长，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如果……，可是哪里又来的那么多的如果，现在我唯一做的就是赶紧趁着自己醒悟及时的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每天的一个问候，慢慢的我成长为了她所希望看到的样子，而她却渐渐不是我想看到的样子，她的后半生，我的前半生，像一束秋草一样，把我拴在了这头，把她拴在了那头，一头是她的梦，一头是我的梦，乐此不彼的就这样牵着……
她就是一个很伟大的女性，她就是我的爸爸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