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闹钟响过几分钟了,小伙儿还没有从房间出来。我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推门进去一看,嗬,小伙儿睡得正香。
明明听到了闹钟,却不起床,等着人去催。
上学的路上,小伙儿继续躺在车后座上,半睡半醒,听着广播里那个无事不通的主播说着“节后综合症”的话题,说了一大堆放假过后第一天上班如何如何,感觉如何如何,应该怎样怎样。话题的最后是建议大家“症状”超过二周的话,要去看心理医生。
“这周末是周六上学还是周日上?”小伙儿忽然问我。从今天算起到下一个休息日,最长不过是三天。这是在休息完五天之后,他关注的问题。
这,真的是超出了任何综合症的概念。我心中涌起一股怒气。
我吞下了这怒气,把它变成了一声长叹。我实在没有理由对我的孩子一个人发火。这个社会都有综合症了,他一个小小的少年,又如何能脱俗?
人,是永远不会满足的生物。
古时候,上至帝王将相,下到穷苦百姓,区别仅仅是在物质和地位上,心中的苦恼,大家都没能去得掉。
为了消除这种苦恼,皇帝和大臣们一大早就要上朝,处理大事,借以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农民鸡一叫就要起床,开始一天的操劳,用来换取生存的资本。学子们悬梁刺股,凿壁偷光,珍惜每一刻苦读的时光,以便能有朝一日得中皇榜,跻身官场。
欠缺,是生命持续向前进的动力。
我搜索了一下我的大脑库存,依稀有点记忆:像娃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读初中一年级了。
家长汽车接送?做梦哟。那时候整个工厂最大的领导乘的专车,还没有现在家庭里的买菜车高级。我们这些学生,去五公里外的学校,有三个途径:一是乘班车,每天早上固定时间的,错过就不再有;二是骑自行车,这个需要家里有,而且还要会骑;三,最笨的办法就是走路。
我也曾经是每天乘班车上学放学,但是妹妹们开始读书以后,基本上就很少乘了。我要负责两个妹妹的出行,等班车的学生们太多,孩子们又没有什么纪律观念,车一来,大家一哄而上抢座位,一年级的小朋友就很是吃亏。
在小妹妹脑袋被车门夹过一次之后,我开始了骑自行车上学的生涯。自行车的座位放到最低,前后各带一个妹,风雨无阻。唯一能阻我的,是大雪过后。堆满雪的道路上,实在是无法骑车。于是,只好推着妹妹们走,折腾一路,满身汗,连冬天的严寒也都驱尽了。
那时候,我和现在的小伙儿同岁。我们不知道什么是节日综合症,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上学,只是觉得一种使命感,扛在肩上。这使命感具体是什么,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只是它的作用是很明显的,它是我们的生活得以按社会规则运转的前提。
现在的人,生存基础有所欠缺的太少了。没有了衣食住行的忧虑,人的需求就被聚焦到了精神层面。
于是,上个班,上个学,都成了问题。
新生代都是这种心态的话,这个社会,迟早也会有它的综合症,这是必然的。
但那将会是小伙儿他们自己的事,我就不用杞人忧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