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推开木窗,檐角最后一枚冰棱正在融化。水滴悬垂如颤巍巍的琴弦,在料峭的风里叮咚作响,惊醒了沉睡的苔痕。去年冬天被积雪压弯的野草,此刻正抖落残冰的碎屑,将蜷缩的叶尖一寸寸舒展成翠绿的旗帜。
巷口的柳树披着薄雾,枝条泛出湿润的鹅黄。我伸手碰了碰,树皮竟微微发烫,仿佛春阳在树脉里奔涌。青砖墙根处冒出一簇簇婆婆纳,蓝紫色小花像婴儿攥紧的拳头,正对着倒春寒倔强地张开。
老裁缝踩着缝纫机"哒哒"作响,将积年的灰布帘换成嫩芽色的纱幔。隔壁阿婆坐在竹椅上剥豆子,青豆蹦跳着滚进白瓷碗,弹起清亮的脆响。谁家晾衣绳上的蓝布衫随风摆动,把晾晒的萝卜干染成了淡淡的云影。
暮色四合时,我踩着湿润的田埂散步。新翻的泥土蒸腾着热气,蚯蚓在泥缝间舒展腰肢。远处山峦褪去灰扑扑的冬衣,透出毛茸茸的青黛色轮廓,宛如宣纸上晕染的水墨。忽闻布谷鸟掠过麦田,啼声在渐暖的空气里荡开涟漪,惊落几瓣早开的樱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