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肆虐,全国的大学还没有开学的消息,我在家里每天抱着电脑上网课。那天下午突然想出去跑跑步,路上碰到我的童年好友大勋,从小一起撒尿和泥,满地打滚的那种好友。
往年不管刮风下雨,或者各自忙什么事情,过年的几天都会聚一聚,今年情况特殊,只是年前匆匆见了一面。不过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聊聊各自的情况了。
大勋在北京做传媒行业,通俗些说,每次有什么电影发布会或者酒店做的大小活动,设备安装拆除以及整个过程的控场,都是由他们来负责。
好不容易今天得闲,我们边溜达边聊天,发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健谈,嘴里时刻嘟囔着他所经历的琐事,时不时被自己逗笑,他一笑起来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更加衬得上二百斤的婀娜身材,他是那种和谁都能迅速打成一片的人,毕竟谁也不能拒绝一个咧着嘴和你分享故事的可爱的黑胖子。
陈佩斯老师话剧表演的时候,他在后台控场、维护设备;王俊凯上台领奖的时候,他在台下静静看着抢票或者偷偷跑进来的粉丝们欢呼雀跃。他说,那次感觉很尴尬,领导讲话的时候台下鸦雀无声,王俊凯一上场,底下粉丝和炸了锅一样。
他讲的故事之中,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类似小传销组织的“空我”。把整个大屋子全都铺成纯白色,有个美名其曰老师的中年女人站在前面带着人们进行什么故作神秘的仪式。她一声“哭吧”,底下的人们就开始嚎啕大哭,一声“笑吧”,人们就开始捧腹大笑,据说参加这么一场仪式要一万多。大勋开玩笑说说:当时感觉真TMD瘆得慌,不过要是给我一万块钱我也能带他们连接“空我”,哈哈哈。
他还说,有些粉丝疯狂到成群结伙把工作人员围起来抢人家的工作证,只为了能够进场见到自己的偶像。他工作的时候不敢自己去厕所,要找个同事一起去,因为曾经亲眼看见有个工作人员被按在厕所里抢工作牌。
和我足足讲了一下午诸如此类的故事,说哪家酒店的经理最不靠谱,聊哪个明星的粉丝最狂热。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和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听着发小的有趣的经历,除了被逗得开心之余,也想了想当他经历这些的时候,自己在经历什么。
无非是在高中里好好学习,做题考试,经历高考,考上大学,到了大学换个地方继续学习,一直在和书本课桌打交道,虽然大学里的环境相对高中改变了很多,可是归根结底我还是在象牙塔里,说不上是登上还是困住。
我很是羡慕他的经历,那么饱满,那么有趣,可能他也很羡慕我吧,能在学校里继续学习,能暂时安心地强化自己,不用过分担心自己的一天三顿饭的着落。
我们聊着天,被一个站在街口的大妈打断了,大妈上来就问了一遍见面三连,谁家的孩子呀?多大了?在哪上学呢?当她听说我们两个人是发小,并且一个在上大学,另一个在上班的时候,眼里突然闪起光来,好像狗仔嗅到八卦的气息一样,随着阴阳怪气地冲着大勋说了一句:“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人家上了大学,你却早早去上班了。”
这要是搁到以前,我是听不出阴阳怪气的,因为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这种想法的巅峰时期应该是刚刚上高中的时候,他在某个中专学校,准备上完就出去工作,而我考上了重点中学,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习就能考个不错的大学。从小就听着大人们说学习好的有出息,我不就是最有出息的吗?
可是不是这样的呀!上大学的在学校里学了理论知识,工作的在社会上学了实践经验;上大学的学会了怎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讲,工作的也学会了怎样在酒桌上不漏痕迹地吹牛啊(这里的吹牛不是贬义词,而是一项重要技能)。人家读的书在你面前不够看,可是你经历的挫折和困难在人家面前也不够看啊,你的生活有你的乐趣,人家的工作生活又何尝不是乐在其中呢?
想起前几年那个不会剥鸡蛋的高材生,我就愁得慌,其实在象牙塔好好学习的大多数虽然比他强不少,但是也绝对是嫩鸡一只,你哪来的优越感呢?大学生自己都不应该有优越感,这个邻家大妈又是哪里来的优越感呢?
大勋脸上略显尴尬,我也没看那个大妈,简单说了一句:“害!上学上班是两条路,没什么好比的。”然后我俩就径直走开了。大勋从小就是“满街腿”,再加上性格外向开朗,很多大人从小就会逗他玩,我以为刚才的大妈是在和她开玩笑,结果大勋说根本不认识她,嘿,真有意思。
又聊了一会我们就各自回家了,路上我就在想:其实每个人的生活,富贵也好,清贫也罢;繁华也好,萧条也罢;热闹的,冷清的,有趣的,死板的,光鲜的,低下的,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