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节选于《林曦 & 解致璋 艺术对谈｜清晨四点半，清香流动》，个人看完很受触动。
林曦：像昨天，我参加的这一场茶会，我觉得很特别。因为被通知是在清晨，在第一缕阳光下喝茶静心，但是昨天正好下雨，我看到茶主人们跑前跑后，很忙碌的样子。本来你说可能要取消，但是大家又愿意继续举办这个茶会，于是就临时换了地方。大家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把茶席在室内妥当安排起来，然后有序地开始。今天有很好的阳光，但我觉得昨天那一场的际遇是很特别的。想问解老师，昨天看到自己的学生有序地把茶会重新组织起来，感觉怎么样？解致璋：其实我们很欢乐的，事后也有同学做了一些访问，他们都笑的不得了：我觉得好欢喜。刚开始当然会觉得下雨了怎么办，傻了一下。但是做了决定以后，大家就全力以赴，好认真地安排。本来预备的是地上席，突然改到了桌面，而且是那么窄那么长的桌面，他们就临机应变，选择一部分茶巾铺上去，然后花摆上去。
林曦：效果很好，真的。我当时就想起，浦睿（出版社）和我说：《清香流动》再版，林老师你也很喜欢这本书，能不能说两句你最喜欢这本书哪个地方？我说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完全融入当下的心是机警，敏捷而有活力的，有能力处理各种情况，做出恰到好处而自然的反应。解致璋：是，谢谢。
林曦：这一句话，我发现也是中国艺术最核心的地方：我们是跟自然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共舞的。就像在宣纸上画画，一滴墨上去，它往哪边走，会洇成什么效果，要在心里保持一种随时能够应对的状态。解致璋：是。所以昨天他们很开心，一直开心到今天。林曦：我觉得那种开心也很有意思。我相信昨天的茶主人，都有蛮丰富的经验，但（下雨）好像是自然抛了一个题目，我们来应题作诗，作画。我们天然地希望有确定性和安全感，但置身于不在计划之内的情况时，自己的某种潜能会被激发，我觉得这个很惊喜。像昨天的茶会，我看茶主人姐姐们没有穿茶服，就穿着T恤，莫名的有一种帅气。解致璋：来不及换。
林曦：我总被问到“茶禅一味”是什么。我自己的理解呢，茶是我们生活中最平实的一种媒介。但是当我们用心对待的时候，它也能让我们窥见到一些所谓的禅意、道心，那些生命很本质的东西。也就是以茶为媒介，发展出一种在生活中看到美、创造美的能力。同样的，这种能力的养成，也不局限于茶。解致璋：是。其实我不敢谈什么“茶禅一味”，因为我不是真的懂。但我进入茶的世界，确实是因为我自己喜欢禅。我是在水墨画的美学里看到这种隐喻思想的，那里有老庄，有禅宗，我追着这条线索读下去，就碰到了茶，所以才对茶产生好奇心，开始了喝茶，也发觉自己很喜欢茶。
就像乌龙茶的变化很多，也很细微，不同的山头，师傅，季节，变化都不一样。茶做出来以后，一年一年又有转化，会发觉它那么丰富，有那么多的可能性。所以，刚刚说的随机变化，其实是我们要进入那个不可预期的状态。林曦：就是流动的，所以叫“清香流动”。解致璋：对，就是自己迎上去的。不是向后躲，或者说，不是用自己的计划去把一切的可能性先掌握住。很多人都是希望掌控、预防一切。林曦：对，换一个态度，我们不掌控。解老师刚刚用的字很好，就是迎上去，我主动去跟变化接触，用很欢喜的心。
我觉得他们昨天晚上是被热忱充满的，因为茶巾也湿透了，花也被淋了，花型也没有了，晃着抱进来，然后放哪儿，有很多问题。但我觉得他们昨天是真的回到最本来的初心，而且浸润在里面的时候，非常欢喜，也有人跟我说她很幸福。
2024.12.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