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发现了男友的秘密。
这天夜里,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烧鹅太咸了,太过口干,我舔舔唇,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过来。
想要起身去倒杯水喝,却隐隐约约听到阳台上有动静。
艰难地睁开眼,发现付铮并不在身侧,温热的触感说明他刚离开没多久。
我微微支起上身,往阳台看去,却被吓到瞌睡全无!
我和付铮租住的公寓,卧室的窗户其实是一扇大的落地玻璃门,外边连着一个小小的景观阳台,我在阳台里养了两盆花,而付铮则是养了三只画眉鸟。
我跟付铮提过,觉得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影响睡眠。
但付铮这个人,本身就精力充沛不怎么爱睡觉,而且一个大帅哥就好养鸟,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后面习惯了,没有鸟叫声反而睡不踏实。
而此刻,窗帘被拉开,玻璃门也开了一个缝儿。
付铮就蹲在阳台角落里的简易柜子前,手里端着一盒东西,大口大口往嘴里塞,不断咀嚼和吞咽。
就着月光,也足够看清楚,那是他用来喂画眉的面包虫!
我的喉头一阵发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股不适的气息从胃里开始向上翻涌,我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心却咚咚咚地狂跳不止。
我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双手用力到双颚开始发痛。
阳台上的付铮好像吃够了,将装着虫的盒子放回柜子里,慢慢起身。
我赶紧拉好被子,闭上眼睛装睡,高度紧张的神经让我将夜里每一个微小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付铮拉开了玻璃门走回卧室,又将窗帘拉了回去,慢慢走到床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却只能在大脑中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付铮在床边站了几秒钟,我不敢睁眼。
随后,他终于掀开被子躺了进来,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他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而我却再也睡不着了,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挺到天亮。
02.
早上,我自然是顶着一双熊猫眼。
付铮关切地问我是不是没睡好,我又想起昨晚看到的画面,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但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做噩梦了,没怎么睡好。”
“怎么会做噩梦?要是不舒服,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他一边对着镜子打领结,还一边关心我。
一切如常,彷佛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昨天夜里有点冷,好像有风吹进来了。”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怎么会?睡觉前我不是关了门嘛。”他甚至半宠溺半责怪地问我:“是不是你昨晚踢被子了?”
我干笑一声:“可能是吧。”
难道他真是梦游?
心里的疑团还未打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我的手机。
我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喂,张总?”
听筒里传来中年男子叽里呱啦的声音,我只觉得烦躁。
“张总,这东西不好找,但您放心,我一定帮您买到,您再给我点时间,很快了。”
挂了电话,付铮已经站在玄关穿好了鞋等着,见我放下手机才又嘱咐了一句:“没睡好就补补觉,一天不做也没事,身体最重要。”
我感激地点点头,起身帮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送他出门。
直到看着他进了下楼的电梯,我才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每次客户打电话过来,我都很紧张。
是的,在发现他的秘密之前,我已经有秘密在瞒着他。
我的职业是一个自由买手,付铮是知道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常规的服装数码奢侈品,我什么都帮客户买。只要买家出得起钱,我总是戏称连天上的龙也能给买家弄来。
我花了一整年才把他追到手,所以绝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一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人。
03.
我实在支撑不住,上午就着灿烂的阳光在沙发上眯了一会。
中午,我站在市人民医院的大门口。
熙熙攘攘的人流,医院永远这么拥挤。
等了一会儿,护士叫到了我的号,我走进问诊室坐下,带着金边眼镜的年轻医生抬起头:“你来还挂号?直接给我打电话呗。”
对面身披白大褂的,是我的发小,周韬。
“我有点事要咨询你。”
“什么事?”
等待护士小姐出去带上了门,我才支支吾吾地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你说,他这是不是什么病啊?”昨晚的画面让我仍然很后怕。
周韬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浅浅的光:“这是你第一次看见他吃虫?”
我炸了:“当然啊!我都快吓死了!”
他倒是气定神闲:“应该就是梦游症吧。他早上起来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
这个问题倒是提醒我了,付铮吃了虫,早上起床居然好好的,也没吐也没拉的,这身体素质未免太好了点吧?
我摇摇头。
“那你再回家观察观察,说不定是偶发的,主要还是梦游。”想了想,又补充道:“梦游的时候别叫醒他,不用管他。”
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约他在医院附近吃了个便饭,就回家了。
04.
接下来的几天,付铮都很正常,每天神采奕奕、西装革履地九九六,对我也挺关心,周末还陪我去附近的电影院看了个爱情电影。
我都怀疑那天真的是我自己做了个噩梦了。
可刚放松警惕,我又在一个夜里被他起身的动作惊醒,眼睁睁看着他又吃了一顿虫子。
第二天他一出门,我就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了一场。
清理完狼狈的自己后,马不停蹄打了个车往人民医院去。
我还是挂了个号,等护士关上门后第一句话就是:“他又犯病了。”
“和上次症状一样?”
我点头如捣蒜:“嗯,梦游,吃虫。”
周韬一派了然的样子,手指开始在键盘上劈里啪啦一阵按:“应该是梦游症加异食癖,喝点葡萄糖酸锌口服液看看。”
“不是,你别把症状写进档案里呀。”我急了。
他白我一眼:“我还不知道你吗?正好我家有多的,过两天给你一盒。”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病例,写着普通感冒,满意地接了,放进随身带的包里。
周韬的效率很高,第二天就给了我一盒药。
可我却犯了难,要用什么借口让付铮喝下去呢?
05.
付铮洗完澡,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浑身散发着湿润的沐浴乳的气味。
拿到药已经一周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总不能说“亲爱的,你晚上梦游吃虫子了,医生说是异食癖,吃点药吧”。
看着我欲言又止,他还忙里偷闲地关心了我一句:“怎么了?”
我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说出来的话却变成了:“没事,赶紧去吹头发,湿漉漉的一会感冒了。”
他点点头,打完一局果然乖乖地放下手机,朝卫生间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卫生间门口,然后听到吹头发的声音响起,叹了一口气。
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写着张总,我直接挂断了。
铃声锲而不舍地再次响起,我再次挂断。
“你家楼下。”这次换成了短信提示音,打开手机便看到这么一句。
“艹。”我爆了句粗口,拿起外套往门外走去。
一边走不忘一边跟付铮打招呼:“亲爱的,我出趟门,小美失恋了,我得去安慰她。”
付铮举着吹风机探出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早点回来啊。”
我乖巧点头。
小区门口,一辆林肯领袖一号打着双闪,两个保镖打扮的黑衣壮汉一左一右站在车旁,见我下来,颔首示意。
上了车,我自觉闭上眼假寐。
车平稳地往前开,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叫我:“蒋小姐,到了。”
这应该是一栋独栋别墅,我被两个保镖带到了书房,其中一人帮我推开了门,便又重新回到门右侧站好。
我走进去,书桌后面是一张按摩椅,书桌上的加湿器不停飘出白色的轻柔水雾,伴着淡淡的薰衣草混合马郁兰的香味,应该是用了放松神经的精油。
同时,房间里还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按摩椅上坐着一个年逾五十的老人,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雪茄,清瘦的身体让本就不宽大的西装仍显得稍不合身,深陷的眼圈下有两团乌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
“张总。”我恭敬地问候。
他露出企业家标准的商务微笑:“蒋小姐,请您来只是想问一下,两年了,我拜托您买的东西,还需要多久?”
雪茄被他摁到透明的烟灰缸里,唯一的一点火光也被熄灭。
“您知道,我也老了,身体不好,等不了多久了。”
我无奈,却也只得好声好气地哄着:“张总,您也知道,这东西不是这么容易弄到的。不过您放心,快了。”
老头子不依不饶:“快了是多久呢?”
“三个月。”
张总满意地点点头,咳嗽了两声,保镖懂事地打开了门。
明白,这是要送客,我也懂事地往外走。
“张总,薰衣草马郁兰用腻了,可以换佛手柑和罗马洋甘菊试试。”
06.
为了避免付铮起疑,我让张总的两位保镖哥哥将我放在离小区一街之隔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啤酒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确保自己身上有了酒味,才开始往回走。
走到小区门口,发现付铮站在街灯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我赶紧跑了过去,轻拍了他一下:“你怎么出来了?”
他被我吓一跳,抬起头,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深邃,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我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回,我有点担心。”
我拿出手机,果然,两个未接来电。估计是在张总那儿调了静音没注意到。
我有点心虚:“酒吧太闹了,没听到,对不起。”
他点点头:“走吧。”
说完也不看我,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我快步跟上去,挽住他的手,他没有反应,倒也没有甩开我。
直到临睡前,付铮的态度都不咸不淡的,我有点担心,怕他发现了什么。
好在他什么也没问,我俩相安无事地上了床。
半夜,我迷迷糊糊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抓到一条细细软软的生物,在手心缓缓爬过。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是虫子!
付铮站在靠近我这边的床头,低着头,睁着眼盯着我,左手抱着面包虫的盒子,右手抓起一把虫子往嘴里塞,有几只从手中滑落出来,掉落在我的脸上。
他狰狞地笑着,看起来哪有半分梦游的样子!
“啊——————!”
我尖叫出声,吓得魂不附体,慌慌张张往另一侧的床头爬,结果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站在我这边了!
浑身无力,我彻底跌落回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恐惧使得我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利索:“付……付铮……”
他收了瘆人的笑,目光如寒冰般刺向我,我的心如坠冰窖。
“谁让你不听话呢。”他轻声叹息。
同时,一道红光随着他的手晃过我的眼前,接着,一缕红色烟雾从我眼前慢慢升起,被他一一吸进口鼻中。
红雾渐渐消失,只来得及看见他皱起的眉头,我便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07.
我是被叽叽喳喳的画眉鸟叫吵醒的,醒来后头疼欲裂,不过喝了两罐啤酒,后劲不至于这么大吧?
我摸着脑袋,一旁传来付铮的声音:“昨晚睡得好吗?”
转过头,他面无表情,眼神晦暗不明。
我对他的态度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回答:“还行,就是头疼,可能酒喝多了。”
他不再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径自出门上班去了。
直到门关上,我心中的不安仍在,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为了甩掉焦虑的情绪,我久违地做起了大扫除,却在自己的梳妆台柜子里发现了一盒葡萄糖酸锌口服液。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印象了。
08.
付铮不太对劲,自从去张总别墅那天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冷淡,每天也总是早出晚归,问他,他也只是说工作忙。
但我在他的西装上闻到过女士香水的味道,不是我常用的那款。
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难道他发现了?想要和我分手?
只能说女人的第六感准得可怕。
果然,一个月后,他提了分手。
我不懂:“为什么?”
他坐在桌子的另一侧,态度漠然:“我们不合适。”
我瘪了嘴,拿捏出一贯的娇弱态度,这是付铮最喜欢的样子:“哪里不合适了?我改。”
他又不说话,这一个月,对着我可谓是惜字如金。
盯着那张俊俏的脸,渐渐和一年多以前初见他的时候重叠了起来。
09.
我和周韬刚刚搬到福宁市安顿下来,他好不容易应聘进人民医院,我作为一个自由买手,天天没事干,中午就跑到他的医院,趁着午休,约他到医院旁的咖啡厅晒太阳聊闲天。
一个风和日丽的中午,医院里走出来一个男孩子,身形挺拔,面容俊俏,颜值丝毫不输当下流行的小鲜肉们。
“你看那个,帅不帅?”我朝医院门口努努嘴。
周韬顺着看过去,耸耸肩:“还行,是你的菜,像只孔雀。”他说的是付铮当时骄傲的神情。
我哈哈大笑:“孔雀还是野鸡?”
我当然不会放过大好机会,赶紧起身上前,要了微信。
付铮迟疑了一下,在我热情的眼光中败下阵来,扫了码。
接下来的一年,不工作的时间,我都在研究付铮的朋友圈,投其所好。
喜欢晒太阳踏青,我便时不时约他近郊游。
喜欢养鸟,没事就邀他逛逛周日的花鸟市场。
不喜欢辣椒,我连辣都戒了,陪着他吃清淡的粤菜和淮扬菜系。
喜欢软萌听话的女孩子,我便收了脾气,在他面前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尽量表现得小鸟依人。
周韬说我恋爱脑,我白了他一眼:“你不懂,放长线,钓大鱼。”
付铮一开始很高冷,约他十次能被拒绝八次,发微信也是好几天才回一句,我一度以为他对女孩子没兴趣。
好在我脸皮够厚,热情够高,追了他整整一年,最终还是被我的诚意所拿下,成了我的男朋友。
确定关系后,我们很快租了一套小公寓,搬到一起同居了。
住到一起后,他对我倒是比之前热情不少,也很会关心人,虽然是在我表现得温柔小意的前提下。
无论如何,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我很得意,周韬无语望苍天。
可才不过几个月,他便要和我分手了,是腻了吗?
10.
不耐烦而皱起的眉头将我的回忆打破,我醒过神来,难过地低了眸:“那吃顿饭再走吧,我来做。”
可能我的神情太过于可怜而卑微,付铮拧着眉,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身体往后一躺,他瘫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玩游戏,等着开饭。
我起身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很快,我就弄好了三菜一汤,都是付铮喜欢的清淡口味。
我给他盛了碗白饭,又拿空碗盛了一碗汤放凉,这是他的习惯,所谓“饭前一碗汤,身体才健康”。
我看着他将一碗汤一饮而尽,又夹了些青菜放进他的碗里。
他悠闲地吃,我却没什么胃口,将端着的白饭放到桌上,慢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哪里不合适。”
闻言,他停了筷。
“是不是我的恐惧不合你的胃口。”
只是一瞬间,他的目光变得狠厉,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装的,自然不如真实的恐惧那么美味。”我放下了平日里讨好的神色,装得也够累了:“你只怕是已经在寻找下一个目标了吧。”
付铮将碗“砰——”的一声扔在饭桌上,瞪着眼睛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随着他激烈的动作翻仰在地。
“你没失忆?”
我又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都说了,我是装的。”
这一次,我毫无畏惧:“你以人的恐惧经历为食,可我其实一点也不惧怕,你也消不掉我的记忆。”
“你到底是谁?!”付铮气急,双眼充血,变得猩红,脊背也蜷缩起来。
我眼看着他面目变得狰狞,嘴巴渐渐伸长,长出喙来,头顶也长出一个鲜红的冠,背后生出翅膀。
最后慢慢演变成三个头,六只脚,三只翅膀,整个体型膨胀得有平日的两倍大。
《山海经·南山经》曰:“有鸟焉,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其名曰尚付,食之无卧。”
“你终于现身了,尚付。”我不但不怕,甚至有点兴奋,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尚付嘶叫一声,顶上的吊灯开始摇晃,它飞扑着从桌上越过来,其中一只爪子朝我的面部抓来,将我扑倒在地,最后扼住了我的咽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窒息感一下涌了上来,我双手抓着爪子,开始挣扎,痛苦地咳嗽,艰难地喘着粗气。
11.
我想我的脸应该已经变成猪肝色,我感觉大脑的氧气正被一丝丝地抽离,意识渐渐在离我远去。
尚付的六只眼睛都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彷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可很快,它就笑不出来了。
我明显感到他的力量正在逐渐变弱,剥离他的身体,氧气开始回灌到我的脑内。
我用力掰开它的爪子,趁机滚到一旁,大口大口呼吸来之不易的空气。
“怎么回事?”尚付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它松开的爪子,又抬起六只眼睛狠狠地盯着我。
我艰难地抬手指了指开放式厨房,流理台上放着一盒葡萄糖酸锌口服液,其中两瓶已经打开,空了。
“那是什么?”
我撑着墙,缓缓站立起来,笑了:“没什么,一点控制你力量的药罢了。”
终于还是找到机会让你喝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年多来入戏太深,我脑中竟冒出这么一句话。
摇了摇头,赶紧将脑中的杂念甩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尚付仰天又是一声咆哮,再次伸出四只爪子想要抓我,却渐渐无力地垂下,最后缓缓瘫倒在地,慢慢变回付铮的模样。
“真是狼狈呀。”
大门已经被打开,身穿白大褂的周韬走了进来,看着惨烈的客厅调笑出声,金边眼镜闪着寒光,这副模样可谓是衣冠禽兽的最好写照了。
我揉了揉脖子,好疼:“嘶——”。
“你还有空说笑,还不把他抓起来。”我用眼神向他示意地上的付铮,后者的眼中充满了被欺骗和羞辱的愤怒。
也是,堂堂上古神兽,却被困于此,动弹不得,心中不甘的怒火怕是都能烧了不周山。
周韬一边拿出一捆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专门用来捆缚神兽的绳子将付铮绑了起来,一边还不忘教训我:“小徒弟,你这本事,离出师还早得很呢。”
我懒得理他,专心揉着脖子,这一趟我可是差点连命都送了。
刚套了一圈,尚付又挣扎起来,可一碰到绳子,便疼得浑身一抖,乖乖地缩了回去。
这捆兽绳的滋味,对于上古神兽来说,可不好受。
一切就绪,我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嘟”声响起,直到我快要挂电话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张总。”我清了清嗓子,“您要的东西,弄到了。”
12.
张总说派人来接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在家里干等着。
我倒了杯温水润了下被箍得发痛的喉咙。
付铮已无法挣扎,不甘心地开口:“你们,是猎兽人。”
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周韬笑着点点头:“可惜,你知道得晚了点。”
猎兽人,专门为出得起价钱的各路富豪捕猎上古神兽,做的都是熟人介绍的地下生意。身份成谜,一旦钱货两讫,再想要找到猎兽人,难如登天。
即使通过组织联系上的,出于对猎兽人信息的保护,也不会再是上次的同一个人了。
我刚入门没多久,周韬是我的师父,在我没出师前,他也会一直是我的搭档。
这是我出手的第二单生意,上一次,是一只猕猴,名叫狌狌,据说买家是一个竞走俱乐部。
“呵,自由买手。”付铮对着我嗤笑一声,大概是在嘲笑我编造的职业。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也不算骗你吧。”
“你专挑听话的女孩子吸取她们恐惧的经历,而我则专门捕猎你这样的上古神兽。”我又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只是现在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
付铮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大概没想到当初猛烈追求他的温顺乖乖女原来如此牙尖嘴利。
倒是周韬听了我的话,大笑起来:“这就是你的技高一筹。”
他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瞟了一眼我脖子上的淤痕。
我恼羞成怒地甩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的买家是谁?”付铮又发问了。
我摇头:“具体信息我也不知道,‘食之不卧’,你也该猜到,总归是想要吃你的肉睡个正常觉的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又笑了起来:“你不是总说‘健康最重要’嘛,人类要吃你,也是为了他们的健康。”
付铮好像被我的话又一次激怒了,不顾疼痛又挣扎着想要起身对我咆哮些什么,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周韬将他再次按了下去。
是张总来接人的车到了。
我和周韬架着付铮,直接乘电梯到了负一楼,领袖一号已经停在电梯口等着了,还是上次那两个壮硕保镖。
上了车,付铮的脸被套上了黑色布袋,我和周韬识趣地闭上眼。
江湖规矩,猎兽人不会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同样的,买家也不想被人知道得太多。
到了别墅车库,张总亲自出来迎接。
“蒋小姐果然言而有信,距离上次见面不足三个月,就把货送来了。”他这次的笑容可比上次真诚多了。
“张总客气了。”我将付铮头上的布袋取了下来。
老头子看着他清秀的脸,似乎有些犹疑:“这就是尚付?”
我朝周韬使了个眼色,他了然地上前给付铮喂了一颗药丸,很快,付铮就又挣扎着变形成了尚付的神兽模样,只是吃了药被捆着,仍然无法动弹。
张总上前查看,但也不敢走得太近,观察一圈后,这才放心地笑了:“好,好。这下我的嗜睡症有救了。”
随后转向我,语气充满感激:“蒋小姐放心,酬劳我一分不少,今天之内一定汇入您给到的账户。”
我点点头,尚付交了,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那就多谢张总了,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不送。”张总忙着欣赏他到手的猎物,没空招呼我们,看样子倒是巴不得我们早点离开。
我和周韬转身往车库走去,身后是尚付的嘶吼声,以及张总狰狞而贪婪的笑声。
13.
两天后,福宁机场。
“前往周陆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国AK807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19号登机口上飞机,祝您旅途愉快。”
登机广播响起,19号登机口前很快聚集起一条人龙。
我看着手上的登机牌,十分嫌弃:“上次是蒋落霞,这次是周粟梅,怎么你给我弄的名字一个比一个难听啊。”
周韬,现在应该叫他吴博燃了,好笑道:“有名字就不错了,每次都要取新的,你以为我不累啊?”
不就是懒得翻字典,还这么多说辞。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一只兔子。”吴博燃推了推眼镜。
“讹兽?”
他点点头。
“公的母的?”
“母的。”
我松了口气:“太好了,这次你出马,我殿后,连着抓了两次公的,我也该休息一下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道行不够?”
这个家伙,不损我是不舒服是吧?我懒得和他争辩。
“你确定是在周陆市?”
他又白我一眼:“组织上给的消息,错不了。”
“行吧。”
我看着排队的人群缓缓前移,不断变短:“那走吧。”
语毕,我们俩同时起身,往登机口的方向走去。
飞机穿过艳丽的晚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