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是一名老兵了》七月的内蒙太仆寺旗墨绿色的大草原上，各种颜色的花朵非常鲜艳。兰天白云如诗如画。天气虽然是三伏天，但比起内地还是很清爽凉快的，空气清新，景色宜人。
接上级通知，我们又调回大同市新平旺地区，我们调到二营四连。营长是陕西大力人，又高又胖，姓乔，战士们背后都叫他乔老爷。乔营长力气很大，有次连里营房后面，有一根又粗又长的圆木要搬走。乔营长一个人抬大头，我四五个战士抬小头。连长在旁边喊口号一二三结果乔营长那头抬起来了，我们这边还亨吃亨吃，抬不起来……
乔营长四十出头对战士们和谒可亲，见了我们叫小同乡，一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对战士很关心。
四连长是河南人姓冯，叫海文，连指导员是山西人，姓梁叫巨才瘦高个，付指导员叫张有政，人长的非常帅气，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们到山西大同后，我和阎铁山继续放羊，八月份阴雨绵绵，我穿上雨衣每天照样早出晚归。付近有位老乡也给生产队放羊。有天雨下的很大。那位老乡冻的浑身发抖，全身湿漉漉的，我把雨衣脱下来给他披上。他说：“解放军同志谢谢你！你的雨衣给了我，你淋病了怎么办？”我说：“大叔，我还年轻不要紧，你披上吧。”后来我和阎铁山合披一个雨衣。这时雨越下越大，下午回营房后我们淋成了落汤鸡……
时间不长，连队又向山西太谷县出发，我们连奉命住在太谷县一个小山沟里。这里是太行山脉，山大沟深，我们一个连住一个临时大仓库，住了一个多月，连队就搬家到太谷县交通学校。校操场变成停车场，一排排学生宿舍变成营房，这时候连队卖掉所有羊只。
我又分到驾驶七班，跟一名六六年的老兵学开车。这名老兵是陕南人，名叫王殿义、也算同乡吧。记得第一天跟他学开车很兴奋，跑了半天车，收车后来到一个大操场上，班长让我开车。他坐在边上，当时心情非常紧张，打着火不知道该怎么办！班很有耐心，让眼望前方，左脚放在离合器踏板上，右脚放在油门上。然后挂挡松离合器踏板，慢慢踩油门，松手刹。由于心情紧张，不是车息火了，就是油门轰的老大，车不动，急的满头大汗！班长很有耐心他说：“别着急慢慢来”。一次又一次车子终于动了，结果是车向右转我敢紧向左打方向，车辆向左转，我又向右猛打方向。车辆就像蛇爬行一样，忽左忽右，始终走不到正路上，班长说方向盘抓稳，慢慢打方向盘，就这样，我学会了开汽车。
天渐渐变冷万物凋零……这时候开始冬训。有一次半夜三更，付班长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快起来接岗，己经半夜三点了，这一班抡你站岗。”我赶紧坐起穿好衣服，走出营房带上军犬二黄，先在营房周围转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情况，又带二黄到车场后每辆车下都看看，黑色的夜晚静悄悄的，只有路灯的灯泡发出刺眼的红光。二黄在车场巡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状况。它俩摇摇尾巴抬头望着我。我怀抱着冲锋枪站在哨楼里对它俩点点头算是认可。它俩支楞着耳朵卧在我旁边……
练过一个多月的射击、投弹练习后，开始正式实弹射击，还好得了个良好。投弹那天，连队扔真手榴弹，平时训练用教练手榴弹，练习的还可以。可是用真的，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付指导员李有政喊！“七班李佳明同志！”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到！”排长又喊！“出列，向前……三……步……走！”我听到口令，赶紧走出队列。指导员又说：“跑步走！立定！”
来到指定地点付指导员给我讲了投弹要领。接着给了我一颗真手榴弹，他让我揭开后盖，把拉线环套在手指上，然后往外扔。我运足力气，由于心情太紧张，手榴弹扔在几米开外，说是迟那时快，付指导员见状大吼一声“卧倒！”用力把我压到身底。轰的一声！手榴弹在几米外暴炸了，响声震耳欲聋，烟雾直冲云霄。好险啊，全连战士惊呆了！我惊魂未定，心咚咚跳个不停，要不是付指导员张有政果断把我扑倒，后果可想而知……
六九年的冬天，太谷县下了一场大雪，远山近树到处是白茫茫一片，人走到雪地上边咯吱咯吱发响。西北风带着哨子嗖嗖的刮着，天气彻骨的极寒，战士们照样雪地练兵。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快过年了，连里煮了一锅野菜，让大家吃忆苦思甜饭。太谷县剧团搞拥军演出活动，当地部门送来猪肉水果等……
七O年大年初一早上，各班去伙房领来面粉饺子馅，然后以班为单位包饺子。我们都是来此五湖四海，南北风裕习惯有所不同。包饺子的式样不同，南方的战士是喜欢吃大米，魚之类的。北方的战士大多数都喜欢吃饺子。大家各显神通，包下的饺子，五花八门，什么样子的都有。因为之前我从来没有作过饭，大家都一样，不管怎么用心，还是包不好。这时连长、排长、饮事班人员分别在各班指导……年刚过完接到父亲来信，说母亲要来部队，看信后我非常高兴。
母亲来到后，我却感冒了。母亲说她带上小弟坐火车，上了車稍没留神，小弟跑丢了。在列车乖警和乘务员的帮助下才找到小弟。一位好心的老大娘说：“你看你为了看大孩子，差点丢了小孩子，要不是列车员和乘警帮助找，孩子丢了可怎么办？”連首长对我母子非常关心，派卫生员给我治病。母亲住了三天，感觉到部队一切都好，她也放心了……
母亲走后，我头痛的老毛病犯了，连队送我到部队医院治疗，检查结果是先天性鼻道狭窄，要手术治疗。而且鼻子无法打麻药，只能在耳朵上扎针麻醉，当然第一次进行手术治疗心里还是很紧张，主治王军医说：“这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别怕……”
在部队医院遇见我一个公社的郑红元，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合羊群烟。问我，“你抽烟不？”“我才不抽烟，呛烘烘的，有啥好抽的。”噢，你怎么也住院？”“别提了！”他说：“胃疼吃不下饭，吃多少吐多少……”他和我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又猛抽了一口烟，昂起头吐了一连串的烟圈。我说你的烟瘾蛮重吗？他说:“嗯，一天两合都不够。”“那你能不能少抽点烟，医生让抽吗？？”“不让！我偷偷抽。”“你要听大夫的话，好好冶疗，争取早日出院。”“你有什么病？”我说:“小毛病，鼻子作了一点小手术，几天就出院了。”“祝贺你早日康复出院。”“他妈日的，我还不知几时能好，啥时能出院？"“甭着急，安心治疗。”我安慰了他一番……
此后我们连又调到晋城。我和马新年、周有红三人留在太谷县(生产班)。说是生产班但什么也不干，连队的十几亩地由生产队代耕。我们三个每天无所事事，聊聊天，在营房周围转转，值班，看守营房……
湖北兵周有红，每天爱唱"沙家浜“叼德一选段。(这～个……女……人……不……寻……常……他把(不寻常)唱成(不数上)。我纠正说是(寻常)不是(数上)，他说(数上)就(数上)，你们陕西人和我们湖北人语言不同，发声不同。我俩争的面红耳赤，就问马新年谁说的对……马笑而不答。
一年后我们又回连队，我还去七班，跟郭有才一个车。
每到星期日，我们十几个一块当兵的黄陵老乡，聚到一块聊天，梦四娃对王振荣说：“郭有才发明了一个麻电器，用点火线圈(变压器)装在车上，驾驶室内装一开关，人不注意用手摸车，他打开开关，人就会触电，打的手指又麻又痛。”我连忙问：“那把人打伤了怎么办？”王振荣说：“车上用的是直流电，不会伤害人的，只能吓你一大跳。"我说：“什么是直流电？反正我也不懂，那电灯的电怎么就会打死人？”四娃说:“电灯用的是交流电，正常时也有二百二十伏，当然能打伤人。直流电只有十二伏，而且接触它，只能麻一下。”“哦！怪不得上次那个武汉兵（电工丿在接电灯时，我用手摸电线，他骂我：
“ 你好大的胆子，不想活了是吧，不懂不要乱摸……”我很不服气说：“那电怎么就不打你？”“电不打电工你知道吗？”我听后一脸懵逼……我们老乡中有几个人爱抽烟，王振荣问我“抽不？”还没等我回答，另一个老乡点了一根烟对我说：“来，抽一根“羊群”牌香烟。”我连说：“不抽！不抽！四娃说：“那不行，今天所有老乡都要抽，谁不抽都不行。”王振荣给我发了一根烟，另一个老乡用洋火点着，我抽了一口又呛又熏。不想抽但是他们几个把我围在中间非让我把一根烟抽完。一连抽了三天感觉抽烟不再觉得呛人，而且还有点甜丝丝感觉，不好！我可能上瘾了，此后老乡在一块聚会，我故意躲着他们……
大约秋季連里来了一个人。连长让通讯员叫我去连部，我进去一看，“六叔，你怎么来了？”六叔说：“他在县种子站工作，县上要引进一批山西的高梁种子，临走时父亲让他到山西来部队看看我。”我告诉六叔我一切都好，叫家中父母放心。六叔问我“在部队生活的习惯吗？”“还行！”
六叔在部队住了一晚，连首长对他很热情，送走六叔后。我胃疼住进长治市解放军医院。正好田新荣也住院，他在二排四班，我在三排七班。我俩不但是同乡又是亲戚，论辈份他还长我一辈。到部队后又是一个连的战友，这次我住院了，他也住院了……我俩买了一盘军旗，除过吃药打针，就是下军旗。
隔壁病房有个工程兵，因为事故腰骨折了。他对我说：“他自小没了爹妈，跟哥嫂在一起生活，因为嫂子常年虐待他，他经常吃不饱，穿不暧。哥嫂还打骂他，当兵为了争口气！谁知道工作不小心又砸伤了腰，今后可怎么办？”我们劝他要好好治伤，争取早日康复。他点点头说：“听医生说今后站起来的希望不大，可能终生都要坐轮椅……”“没有那没严重吧？”经过我的一再劝说，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过去年轻想起来也够调皮的，我住的内科有一个小护士，爱说爱笑，大家都是年轻人，都爱玩，我们同病房住七八个小伙子，除过医生查房，打针吃药，剩余时间就是下棋、打牌聊天。
有天同病室湖北兵说：“我给你传受一个小魔术，你敢不敢和护士小徐玩魔术”“那有什么不敢，大家都是年轻人，闲来无事谁都贪玩。”“行！”湖北兵小声对着我的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我点了点头。第二天护士小徐打完针，我说：“小徐你忙完了没有？”她说：“快了，有什么事？"我说：“如果忙完了，我给你半碗水，我拿一只空碗，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一会你碗里的水就跑到我碗里来了。”“真的？”“当真！”
“我不骗你”。同室病友听说要玩魔术，都坐在床上观看。我站在距她三四米开外。我说：“你用眼盯着我，看水是怎样从你碗里跑到我碗里的。”“行！我就不相信水还能跑？”我又说:“那现在就开始，你用手指蘸碗里的水，然后放下再在碗底下转圈圈，再举手，往脸上划，这样作上几次，水就过来了……”“行！”她按照我说的去作，结果脸上划了一道道红墨水。大家都逗乐了，小徐一看碗里的水变色了，生气摔碗跑出去了……一连几天都没有上班。病房高医生把我叫到医生办公室狠狠地批评了一通，完了让我给小徐赔理道谦。后来我每次打针，只要是小徐，她总是猛扎一针，然后把药放下恶狠狠地看着我。我想我真的作错了，不应该和女同志开那样的玩笑，让人家下不了台……
出院后连队调往河南焦作巿安阳城公社，在那里呆了半年。在一次暴风骤中的夜晚，大雨如注！雷鸣电闪，街道变成河流。我们住的营房进水了，床板都漂起来了，全连战士紧急集合，冒着倾盆大雨，抢险救灾。一直大干几天！水退后又搬到修武县太行山下一个叫沙墙的小山村。连队生活还说的过去，每天早上是小米干饭，中午大米饭，晚饭馒头。小米算是粗粮大家都不喜欢吃，因此司务长，动了脑子，比如在内蒙古太仆寺旗，用小米换悠面吃。在山西用小米换高梁面。河南的地瓜全中国有名，司务长就拿小米换地瓜，想办法让战士们吃好吃饱。饮事班还养了几十头猪，大家每周都有肉吃。
再说住进这个小山村，部队都是住在老百姓院子里，除过训练还要给房东大娘担水扫院。每天早上出車前，车场外围满好多老乡，过去交通不便，没有公交车，出门靠步行。自从汽车连住进村里之后，为了搞好军民团结，每天出车时都要让老乡坐顺车。时间长了，和村里老乡也熟了，这时候问题也来了……
有天二排四班孟四娃出车返回途中，发现村里一位老大娘拦截车辆，他赶紧刹车，问明情况把大娘带回村里。连里没有表掦，反而点名批评他，让地主婆坐了便车……事后老乡在一块聚会，猛四娃背后骂到：“妈日的！地主婆脸上没有写字。我见他是住地老乡，就让她坐了便车，不表掦罢了，还在全连战士面前点名批评，你说冤不冤？”王振荣笑骂到，“你爱骚情，我返回途中从来不带人。”另一个老乡说：“你不带人是真的，年轻漂亮的姑娘你常稍。王振荣见有人说他爱捎年轻姑娘。脸刷的发红，一口否认。郭有才和张金发说：“行了吧，跟你开玩笑，看把你急的……”
时间不长父亲来到连队看我。“爸你怎么来了？”父亲说：“我去青岛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部队的生活还过的惯吗？”父亲是一位老兵，在旧社会拉了壮丁，后来又起义参加了解放军，他对部队里的生活学习，各方面都非常了解……“还行都习惯了。”父亲说：“他调到县百货公司工作，现在是百货公司的采购，前一阵百货公司进来三块瑞士手表《英达格》他自己留了一块。”说着把表拿出来让我戴上，我连忙说：“爸，我不要，你留着自己戴吧，这里学习训练很正规，时间也卡的紧，用不上手表。”父亲说：“正因为时间紧，你戴表更方便。”我看父亲执意要给我，再没有说什么，父亲第二天一大早就去青岛了。后来那块瑞士手表我戴了好多年，奇怪的是父亲去世后，那块手表再也不走字了，至今我还保存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连里派我和另外两个战士上太行山挖药材。我和一个湖北兵陈国良，他是武汉人。另外一个战士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那天连里派车把我和另外两个战士送到太行山下。山上生产队，派来一位大叔，赶头小毛驴，来接我们。我们带足了一星期的干粮。跟上老乡开始爬山。太行山只有一条道。 山大沟深，峭峻的山岩云雾缭绕。大叔拉着毛驴在前边走。我们三个跟在身后。
大叔很健谈，他说：“队长去县上开会。听说你们要来山沟里挖药材，队上派我来接你们。我们这里的条件非常差。吃住比较困难，你们年轻人吃得了那个苦吗？”我说:“大叔，我们也是从农村来的，在家里，我们常在生产队里干活，割草放羊，什么样的苦我们都不怕。”这时候路越来越难走，我们抬头往山上望去,好高好高，山路崎岖白云绕山转，飞鸟望不见。山上荆条，苦藤，杂草丛生，松柏长青。窄窄的羊肠小道。我们只能一个跟一个的走，走走停停。好不容易爬到半山坡。找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
《未完待续》陕西省、黄陵县、作者、李明方、
二0一九年、五月十号、丁未日、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