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来了,看着别人在朋友总结和许愿,我有点无动于衷。
我不止对一个人说过,我对年龄的记忆停止在13岁的时候。也就是说,13岁以后,每当被人问到我年龄的时候,我都得算算自己多大了。但我一直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是一件非常值得期待的事情,过年对小学生来说意味着长假,意味着可以游手好闲的去浪了。
其实,过年的欣喜是年前就开始的。
年前,母亲会带我进城里买新衣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自己亲自挑选的,会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全部穿上,想想都激动的睡不着。
父亲会从母亲手里拿到一个过年必备的物品清单,带我去城里疯狂购物,其中就包括很多好吃的,一想到要过年才能吃就馋的流口水。
家乡过年家家都有“烧蒸火”的习俗,蒸火其实都是柴火堆,但必须加上松树枝和柏树枝,大年初一的时候等父母拜完神仙,就可以由我来点火了,这是我的兴奋点之一。另外一个兴奋点是解决松树枝和柏树枝的来源,这种事通常是家里的小孩子们去做的。我们会约个时间一起上山,跑到深山中砍松枝。那时候很想拥有一把趁手的小斧头,这样就可以比别人砍的更快更多。砍松枝的过程也是验证自己成长的过程,越长大越有力量,砍松枝对我们来说就越简单,自然也就可以砍到更多。拖回来的松枝不仅够自己家里用,还可以分给亲戚和邻居,也就越多人会夸我们长大了和懂事了。那时候,觉得长大真好。
除夕夜我们家要吃“压岁面”,其实就是平时吃的拉面,但是汤菜里面加了不少我爱吃的炒肉。听大人说,吃完“压岁面”就不会长得过快,谁知道呢。对了,吃完“压岁面”就可以领压岁钱了,这个才是重点。
以上都叫控制预期并延迟满足感。
大年初一,我们会早起烧香拜神仙、烧蒸火、放鞭炮,吃完早饭我就可以穿着自己的新衣服出去跟领居家小孩们显摆去了。爷爷奶奶很早就去世了,懂事以后,我只知道姥爷。按家乡的习俗,大年初一通常是去爷爷奶奶家里拜年,是不能去姥爷家去拜年的,但我也没地方去,家里人也就不会过分要求我了。大年初二的时候,大姨、小姨、大舅、小舅都会给姥爷拜年,表姐、表弟、表妹们也有时间一起疯玩了。真怀念那个时间,文姐带着我们一起玩耍,多么简单的快乐。
玩耍之余,我们会拿着礼品给长辈们拜年,比较开心的环节就是领压岁钱,父母一般都会叮嘱我们不许跟长辈们要,但是长辈非得给就不怪我们了,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还是很好的,哈哈。不过,压岁钱最后基本都回到了父母的腰包,他们说压岁钱不过是亲戚们相互换一下,真没劲。
过年时间也是各家给自己孩子“开锁”的时间。所谓“开锁”,就是我们家乡的一种成人礼,通常家庭环境不错的人家都会在新生儿的脖子上带一个小锁,等到他13岁的时候再打开。“开锁”的时候,要请人念经烧香拜佛,还要大摆宴席,宴请邻居和亲戚好友,连小孩子的同学们也要顺便请一下。在我“开锁”之前,我基本都是赴宴的,混吃混喝,不亦乐乎。
在我13岁“开锁”的那一年,我也感受到了这份隆重和热闹,亲朋好友都会亲自来祝贺,还会给上一份厚重的礼金,我的任务就是数钱。我记得,我家总共摆了13桌酒席,比别人家结婚还热闹。这是我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和宠爱,原来长大是这么一件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从那以后,我就不记得过年都干什么了,也忘了提醒自己已经长大了一年,任凭时间从指缝中流淌而过。年纪对我来说变得没有什么意义。
说了这么多,让我感受不到年龄的原因是什么?其实是仪式感,或者意义。
买新衣服和好吃、压岁面、砍松枝、烧蒸火、拜年,“烧蒸火”等一种过年的仪式感,也正是因为这些仪式感让我感受到了某种满足,让我加强了那个时间点的记忆。换句话说,那个时间点在我的生命中是很有意义的。我因为这些意义,知道自己又长大了一年。
现在,过年可以不穿新衣服,蒸火和鞭炮也免了,也懒得去参与小辈们的开锁了,所有的仪式感就此瓦解。过年变得没有原来那么有意义了,我也就忘了要提醒自己长大了一岁。
不管仪式感还是意义,都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内容。我们的生活中不能缺少仪式感,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让我们的生命中某个节点变得有意义,让我们值得去怀念。比如,你多久没送你的对象玫瑰花了,多久没有说爱她了?你觉得老夫老妻了还整那么多虚的干嘛,但你不知道,正是这些虚的内容赋予了某一天或某一年一种特殊含义,这种含义就是你们共同的美好回忆。这种美好的回忆,搬到企业中叫做企业文化。
所以,生活中不能缺少仪式感,我们需要我们的时间过得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