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燕子的《何必等来生》,突然就想去骑行,想从小城一直骑到35公里外的老家。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却总是被各种劝解所耽搁,这次一定要做到。
迅速打电话给老公,请求他要回借给朋友的山地车,约好旅伴,准备明早六点准时出发,此刻已是晚上的十点半。
第二日,平时总是睡不醒的自己,居然在凌晨的五点钟自然苏醒,睡意全无。脑中即可浮现出那句:“有梦想的人睡不着,没梦想的人睡不醒。”虽然这梦想小的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迅速梳洗,换好衣服,一边给正在坐月子的好友装鸡汤,一边喊老公起床。结果呢?我——整装待发,刻不容缓;老公——呼呼大睡,死不起床。我双手叉腰站在卧室床前,真想来个河东狮吼,转之又想,求人办事,还是低调点吧。于是,我连哄带骗,耍赖撒娇,真是恨不能把孙大圣的七十二变全数上演一番,终于把老公拖离了床铺。迅速给人家将早餐端上桌,为了能早点出门,我真恨不得替对面那细嚼慢咽的家伙吃掉,现实呢?本姑娘只能笑嘻嘻的,满脸温柔的替对面的大爷搅拌稀饭,以加快冷却速度。
终于,大爷吃完了,我抓起保温饭盒已在门外。又突发意外,唯一的旅友临时变卦,望着某人心灾乐祸的笑脸,真想狠狠抽几个耳光。
“走啊!”郁闷转瞬即逝,姐还就走定了。
“还去呢?”
“当然。”
车子开到医院,几乎是小跑着将鸡汤送到好友病房的,客气的寒暄也免了。说句要去玩,掉头就走。
回到车上,大爷一脸愧疚的告知我:“自行车可能取不出来了,小董去外地了。”没吃过死苍蝇,可那一刻真觉得就像刚吞下一只还未死僵的苍蝇,眼泪都被逼了出来。终于,大爷慌了,不停打电话,结果还是乐观的,总算是为我搞到了一辆山地车,虽然距离拿到车子还需20分钟车程。
骑在车上,风呼啸而过的瞬间,那种描绘不出的自由真的让我开心的笑出了声。以至,骑了好远,才意识到:“要骑到哪里去啊?”回老家已是不可能了,不安全感太强。那就按照这个无意识的选择,一路向东吧,什么时候骑不动了就停下来,为自己这小小的疯狂开心。
选了一条乡间小路,没有考虑会骑到哪里。
一路风景,甚是伊人:碧绿的麦天,黄绿相间的油菜地,田地间早起劳作的父子,远处屋舍袅袅升起的炊烟……静,安静,深吸一口气,油菜的花香夹杂着泥土潮湿的气味,那感觉太美妙,如果再能有一个又白又大的冷馒头,我一定跳进不远处的菜园,拔一根青葱,甩掉泥土,除去葱皮,坐在田埂上大口咀嚼。头顶天,脚踩地,也文雅的来他一个,静听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
遇到一片蒲公英,我要停下来,如少女般,采摘一大把,憋足一口气,对着那些白色的伞状呼呼吹气,看着他们随风而起,居然还会如少女般开心。也希望自己,能做个如蒲公英般可随风而起,亦可落地生根的女子。
遇到一片杂草丛生的果园,我要停下来,扒着栅栏,远远望着果树行间那些叫不上名字的杂草。微风中,草儿身上的露珠清晰可见。突然就好难过,想起了已过世的祖母,自己瞬间仿佛化身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火柴并未燃起,却清晰的看到祖母跪在那里,一边拔草一边用家乡方言回答着身边的小女孩层出不穷,千奇百怪的问题,她的每一条皱纹都在爱的灌注下舒展。一直很羡慕萧红家的那片后花园,也很羡慕萧红那个将她宠上天的祖父,却不曾想到,原来自己也一直都拥有啊,我也在那里抓过黄色、白色的大蝴蝶,捕过灰色、绿色大大小小的蚂蚱,摘过黄绿晕染,香嫩可口的黄瓜,拔过绿白相接,橙黄可爱,白粉诱人的各种萝卜,更是摔过南瓜,毁过菜地,哪一次祖母不是笑嘻嘻的在一边看着呢?她是从来不会骂我的,永远只会溺宠的说句:“真是个调皮的讨债鬼!”后来,祖母走了,菜园也就没了。
遇到一片杏树,我要停下来,睁大眼睛想要看看青杏长到多大了,顺便揪几颗解解馋。结果,难以置信的一连找了好几颗树居然没看见一颗杏子,这才想到一月前那奇寒的春雪,想必那个时候花儿竟全部夭折了吧,真是遗憾。
骑车继续前行,意外的在路边几颗被伐倒的树上居然看到了秘密麻麻如拇指般大小的青杏,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迅速下车将车子扔在倒下的树枝上,摘了一颗,没来及擦掉灰尘就扔进了嘴里 ,酸涩,却异常美味。连摘一小把,用矿泉水粗略冲洗,全数扔进嘴中,这次确是嚼了几下终是被酸被苦的龇牙咧嘴,全数吐了出来。这才想到自己吃的是最苦最小的那个品种,还是甜的好吃,想到既然这几颗被伐的树上结有杏子,那么附近的杏树一定也会有的。
小路突然与公路连接在了一块,形成一个十字,对于有选择犹豫症又不分东南西北的人来说,这是最大的麻烦了。只好借助高德地图,却意外发现距离一位挚友的家不远了,最重要的是通往她家的那条乡间公路超级漂亮,四年前坐车经过时,就向往着可骑行而过,何不今日就去呢?
就这样,想着就走了。边骑车边想:“如果我就这样一直骑到她的窗下,然后打电话让她打开窗户,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呢?”自己倒是想的乐滋滋的笑出了声。
终于到达了那条乡间公路,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笔直、整洁、宁静,心也瞬间静了下来,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将车子停在路边,从麦天缓缓穿行而过,手指触碰着碧绿的麦苗,春风一起,满满都是沁入肺腑的清香,触目所及皆是翩翩起舞的绿衣舞娘,真是妙不可言。转身,只见几步之外的农户门前,两只小狗安详的躺在树荫下,即使我已距离他们无限接近,也不见他们眸中有任何的惶恐,那种无限自由、怡然自乐的状态怕是小城中那些穿着华丽衣服的各种“小宝贝”们始终望尘莫及的吧。
骑到挚友家的窗下,打电话告诉她时,被她那难以置信的一遍遍确认“你没骗人?真的?真的?真的是真的……”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那种有朋自远方来的惬意何其美妙,感动过自己也愿能感动到挚友。
挚友夫妇隆重的款待却让我有点消化不了,其实真的更愿意小菜一二,浊酒一杯,把酒话家常。后来,又去了挚友家附近一个很有名气的旅游小景点,那是一个百花齐放,景色甚是伊人的植物园,可惜却总是提不起兴趣,味同嚼蜡,终是觉得这不动的风景抵不过旅途中那些点点滴滴的小瞬间。
归程,逆风、缓坡。
骑行了一半,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感觉怎样都无法顺利返回了。给老公打电话,在听到老公说已经做好了开车来接我的准备时,真的感觉好幸福 。心想,自己之所以敢这样毫无计划的鲁莽行事,何不是笃定了即使最坏的结局也会有人帮忙处理。最后,还是决定要自己骑回去,不相信自己会做不到。
到家的那一刻,真的感觉腿和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尤是屁股,连坐着都会生疼,只好趴着了。老妈不停的唠叨,骂我就是一疯子,我傻笑,细细咀嚼着那句:痛并快乐着。想起了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篇文章,说是如果你想要跑步,那么穿鞋走出家门即可,千万不要想着要买齐所有的装备,等到装备买全的那一刻你跑步的念头或许已不再强烈了。何其简单啊,想做的事情,只要去掉前面的想字即可。多少人,多少想做而未做的事何不是毁在了一个想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