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梁面在家乡俗称为红面,取意大概是面的颜色呈深红的缘故吧!
每到深秋,一穗一穗饱满红高梁压弯了高梁杆,放眼望去红穗与绿叶有序地交织在一起,很是让人悦目,觉得光色彩调和这块就将丰收的喜悦,不仅挂在田间,也写意在眉头。
儿时,常跟在父亲后面,父亲用镰刀着熟透了的高梁穗,边玩边将父亲漏下的穗拾进箩筐中,那时在土棱上挖甘草,或将支在田边吓麻雀的稻草人摇来摇去地玩,整个假期闲瑕自由,说不出的畅意。
秋收结束后,父母忙着到大庄上晒高梁穗,干透的再用土敕哥将高梁粒打下来,待农忙过后,通常父亲会将晒干的高梁粒拉去村里的石磨房,磨成高梁面。
那时可能是本地高寒,而高梁又高产之过,高梁面磨下之后,盛在大盆中晾干装袋,然后漫长的高梁冬日开始了。
高梁面有很多做法:
早上外婆熬一锅土豆稀饭,再另起锅做一锅高梁面糊糊,老家话,形象地描述就象是一锅稀稠适中的浆糊一样,再炝点醋调料,就点萝卜干咸菜,一顿早饭解决了,说不上好吃与不好吃,那时好象只是为了裹腹吧;
午饭时,每每回来,外婆会做那种高梁面剔尖,那时因为高梁面韧性差,又没有白面可以搅进去,所以常常掺进去村口榆树皮磨得面,增强它的韧性,配点土豆白菜一类的配菜,一家人中午饭解决了;
有时还会用高梁面糊糊,再和点莜面进去,在案板上搓成细长的高梁面鱼,在蒸锅中下面垫上土豆片,上面放上高梁面,蒸了吃,吃不完时待晾凉了撕成一条一条的,下一顿炒了吃;
逢年过节的,姥姥招呼我们几个小将,围在桌旁做高梁面饺子,韭菜,白菜,少数时候和点鸡蛋或板油炸过后的油渣渣,那顿有荤腥了,吃得也特起劲,抢着吃,光怕锅里蒸得吃完了,不过这样的机会其实挺少的。
那时多数高梁面的做法,会让人吃到一见到红红的,就不想端碗的冲动。
在姨家住得那段,姨夫胃溃疡做过手术,不能吃高梁面,姨就想法了省了其他粮食,走关系换几斤白面,做那种包皮面,但每次就做姨夫的份,那碗红里透白,白中带红的面,每次眼巴巴瞅着却吃不上,都能惹得直咽口水。
而姨每次讲起她儿时在别家当童工时,八九岁的样子,踩了板凳把十几口人的高梁面剔尖,都要剔到锅里,有一次锅汤溅起来,烫得一手都是泡,那段辛酸的过去,每每听姨讲一遍,心里就难过一遍,到后来不咋爱吃高梁面大概也与此有关联吧。
然后,随着生活状况的好转,自己的成长,渐渐的与高梁面遇见几乎中止了。
今年也是家人心血来潮,下乡时从老乡那里拎回一小袋高梁面,一家人吵着说吃一次包皮面,也害怕孩子吃不惯,白面多数,高梁面做芯包得少,结果捞出来都说好吃,就是高梁面放少了。
那刻,倚在厨房门前,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儿时,象极了既使是包了薄薄的一层白面,碗里还是红灿灿的,也高兴的不得了,总想着要能多放点白面就好了。
时隔多年,想法和做法完完全全颠了个了。
也将包皮面的做法吃法分享与好友简静,也不知她小试做成功了没,只是聊起她小时候,姥娘给她做得高梁面糊糊,有时蒸锅下面蒸一盆茄子,上面蒸一锅高梁面鱼鱼,可好吃了,只可惜现在再也吃不上了。
最近在主妇宅家做饭的热潮下,想起能不能把高梁面的做法试上一两种,电联母亲,她说得做高梁面糊糊的步骤并不复杂,但好象不好拿捏,直接否了,而做高梁面鱼鱼的事,好象又简单一些,准备改天试一次。
母亲在电话里一再叮嘱,说不管做什么一定要量少点,要不霍霍上一堆,整不好扔了怪可惜的。
我笑着说,妈,我都这么大了,您就放手让我折腾几回,万一手艺练成了呢?母亲在电话那头也笑了。
再忆起几位长辈,我的外婆,我姨,简静家姥娘,她们一生坚守后厨,与高梁面奋战了那么久,然后戛然而止,好象在某一段与高梁面并轨后,就远走了,没有了她们的陪伴,生活更单一而没有色彩了,而我们人生的轨迹却一路向前,一直在继续着,从未止步。
偶尔,也会怀念儿时吃到腻的,红红的那碗面,那是清苦,是一个时代,更是岁月光阴爱的追忆和相思。
所以也想将在高梁面中体味的这份爱接下来,传下去,做给最爱的家人们,调剂口味,也积攒爱意,好在做饭这份手艺上天赋虽少,动手能力强,大家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