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篇文章很早就想写了,各种拖拖拖才拖到现在。琅琊榜是我非常非常喜欢的一部剧,在网上也看了很多很多剧评,第一次写文笔跟很多人也是没法比,还是请大家多多指教吧。]
“遥映人间冰雪样,
暗香幽浮曲临江。
遍识天下英雄路,
俯首江左有梅郎。”
出场时,他是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一袭白衣,一支竹笛,一叶扁舟,还跟着一个萌萌的小护卫。
孤独,清冷,不染尘埃。
他是梅长苏,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麒麟才子。
身体羸弱却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宗主,不会武功却使众位高手心服口服。
因琅琊阁一句“得麒麟才子者得天下”成为众皇子竞相追逐的焦点而来到金陵城,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仅凭一己之力搅弄风云,
端得是风华绝代,智计无双。
可他不仅是梅长苏,
他还是林殊。
是那个在沙场上纵横驰骋的少年将军,统领七万男儿的赤羽营少帅。奇谋绝算,所向无敌;铁骨铮铮,忠魂赤胆。
是那个金陵城中最明亮的少年郎,丰盛俊朗,言笑晏晏。上有祁王父帅相教,下有霓凰景琰相伴。意气风发,无忧无虑,不永远像一个不知寒冷为何物的小火人。
是那个在赤焰一案中惨死梅岭的七万忠魂中的一缕。梅岭大火,赤焰滔天,森森白骨,蜿蜒鲜血,全都被烧得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是那个被皇祖母记了一生,被景琰念了一生,被霓凰等了一生,被天下人遗憾惋惜了一生的林家小殊。
从林殊到梅长苏,是怎样一个过程?
火寒之毒,乃天下奇毒之首。中毒者必曾受烈焰焚身之苦,皮肉皆烂。后幸得至寒之虫雪蚧虫噬去全身腐肉,方保全一条性命。然雪蚧虫之毒会因此侵入全身。中毒者遍体白毛,容貌剧变,舌根僵硬,口不能言,须鲜血才能略略缓解体内之苦楚。若想根除此毒,必须割皮碎骨,吸去全身毒素后再用一年时间使肌骨重组。而常人,哪里经受得住这等洗髓之痛。
而林殊,硬是生生扛了过去。他知道,他不能死。因为他身上背的,是在梅岭大火中灰飞烟灭的七万热血男儿,是人才济济的祁王府的一夜凋零,是林府上上下下几百人的血流成河,是满朝忠臣良将的杀身之祸。
他没有权利去死,他必须活着。
当他解下脸上层层缠绕的绷带,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时,
林殊已死。
而他,变成了梅长苏,
那种他从前最痛恨鄙夷的人。
何等的悲哀。
自此,他以梅长苏之名,谋划布置十三年,终于重新回到金陵。
离开时还是碧血长枪的明朗少年,来时却成了满心机关算谋的白衣谋士。
物是人非呵。
当他的计划间接害死了昔日的小妹妹时,他眼圈泛红,沉默许久,却渐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慢慢的说:“会好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人的心,会变得越来越硬。”
可怎么会好?
他曲意奉承,巧妙周旋于太子和誉王之间;他步步谋划,一个个除去朝中的奸佞小人。直到最后,它让曾经伪造赤焰逆案的人家破人亡,还给当年死去的故人一份清白,还给天下人一个真相。
可是梅长苏做这些事,他快活吗?
他不快活。
因为真相大白,沉冤昭雪是他的责任,是他代替七万人活下来必须做也不得不做的事,是他作为梅长苏的唯一使命。
可他的理想,还是当年的那个明媚飞扬的少年郎。
而梅长苏,不过是他厌恶的一件工具而已。
当他又烧掉一个牌子,看着被烫伤的手时说:“我这双手,曾经也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如今却只能在这阴曹地府里搅弄风云了。”
策马挽弓,是他的理想;拥火披裘,是他的现实。
这便是梅长苏的矛盾所在。
梅长苏最虐心的部分就在于他的自虐。他从来不曾认可过梅长苏,却不得不以梅长苏的身份行事。在他眼里,梅长苏是一种耻辱,是林殊没有陪伴他的父帅和袍泽死在沙场上而苟且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耻辱。他总是说林殊已死,其实不过是他自己的自我安慰罢了。他是如此怀念着林殊,他不能容许记忆中那个干净的少年染上哪怕是一点点污浊。
他不允许!
所以,他宁可林殊死在梅岭的那场大火里。
可是啊可是,林殊何曾离开过。
若是林殊已死,他又何必在掌管江左十四州的十三年内,时时刻刻关注大梁四境的战况。
若是林殊已死,他又何必嘱托蒙挚在校场上震一震外国使者,以彰大梁国威。
若是林殊已死,他又何必在私炮房爆炸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动用江左的势力来帮助黎民。
这都是林殊啊。
他从未离开过。
最后的最后,四境狼烟再起,朝中无将可用,边境屡屡告急。
你说你作为林氏后人,岂能坐视不理。
你说你毕竟是林殊,即使十三年过去了,你还是赤焰军少帅林殊。
你说你三个月内,必能平定此乱,重筑北境防线。
你说这不是放弃,而是选择。
你还是选择了林殊。
你终于回到了你心心念念的战场,纵是沙场残酷,刀剑无眼,想必这也是你十三年来最快乐的日子吧;哪怕是马革裹尸,你的脸上也是带着微笑的吧。
你终于以林殊的样子死去。
死得其所。
自此,
琅琊榜上再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