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说《上门女婿》(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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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生厮跟着师傅来到夏艳二姑家,二姑跟夏艳坐在沙发上说话,看见这师徒俩进门,就笑着说,赶紧吃饭,饭都要凉了。

根生看一眼夏艳,夏艳仗着在自己二姑家,就用眼睛瞪着根生,根生本来还有点歉意,生生让夏艳给瞪没了。

二姑让夏艳紧挨着根生坐,夏艳不从,故意一屁股坐在姑父旁边。二姑本来想说侄女几句,又觉得当着侄女婿的面,得给侄女留点尊严,就咽下要说的话,给根生盛米饭。

吃罢饭,夏艳没像往常那样,积极的帮着二姑收拾,而是坐着没动。姑父说,夏艳,帮你二姑收拾一下嘛,娃娃勤,爱死个人。姑父是想着,她们姑侄毕竟是自己人,俩人在洗涮的时候,老婆肯定会跟侄女说点什么。老婆是过来人,小两口不管是啥原因吵架,根生既然来了,就让夏艳退一步,给根生一个台阶,一会跟根生一块回去。这话他不好跟夏艳说,根生在跟前,他也不好明说。就想着让老婆劝说夏艳。夏艳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个愣头青,不会察言观色,这时候如果犯了倔脾气,不给根生面子,矛盾就加深了。

夏艳看一眼姑夫,索性从凳子上移到沙发上坐下了,根本就不把姑父的话当回事。她二姑来来回回把餐桌上的杯盘碗盏往厨房搬,见夏艳仿佛屁股长在了沙发上,就来了气,大声说,夏艳,刚吃过饭,别总坐着,要活动呢,不然更胖了。

夏艳把脖子一梗,说,胖就胖,我高兴。气得她二姑真想上去拧她的嘴。

夏艳到底没动身子。她是做给根生看的。

根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实在是挂不住,真想站起来一走了之,可是,他又一想,这毕竟是在师傅家,不能太冲动,就忍住了。

师傅不能让根生干坐着,就从柜子里拿出过年买的糖和瓜子招待根生,根生客气道,不吃了,才吃过饭,肚子饱着嘞。夏艳倒是不客气,伸手抓了一大把瓜子和糖,先剥一颗水果糖放在嘴里,再扔一颗瓜子到嘴里,故意把糖咬得嘎巴响。

夏艳吃得理直气壮,这是在她二姑家,等会二姑收拾好厨房,就会过来和姑父一起给她撑腰,美美的收拾一顿根生的。

夏艳等了好久,吃了很多的瓜子和糖,气得她姑夫老给她使眼色,怕她吃多了糖坏牙,发胖。夏艳二姑是爱干净的人,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这才从厨房里出来。二姑看一眼夏艳,夏艳跟前的瓜子皮堆成了小山,她忍着气,也没坐下,说,夏艳,时间不早了,根生累了一天,明天一早还要开店门,你们回去吧。

夏艳把嘴一撅,说,不嘛,我就要在你家睡。

姑父在心里说,果不其然,脑袋不好使嘛。这会根生给你台阶你不下,根生是倔脾气,恐怕不会给你第二次台阶了,你能永远住在我家吗?到时候人家不理你了,把你晾到那,看你这出戏怎么唱。

根生听见夏艳不跟他回去,嚯的站起来,说,姑父和二姑早点休息,我走了。说完,也不朝夏艳看,就出了门。

气得二姑使劲拿眼睛剜侄女,这个夏艳,完全是扶不上墙的阿斗,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根生这一走,一连几天没去师傅家。师傅每天上下班都要从根生店门口经过,照例会到店里走一遭,他是聪明人,也不说什么,只是还像他们做师徒那样儿,询问一下生意和生活上的事。

第四天上午,根生正在给顾客修理自行车,夏艳悄没声息的回来了,根生忙完手头的活,回到屋里,看见夏艳坐在凳子上,他一愣,夏艳看见根生,就把头低下了,两只手在大腿上绞来绞去,拧着麻花。

根生就喜欢女生这种娇羞模样,气完全消了,说,中午咱们下馆子去,你说,你想吃啥?

夏艳抬起头,气壮如牛地说,先给我钱,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根生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夏艳,夏艳也不贪心,只是抽出十块钱来,装在兜里。根生说,多拿点,十块钱太少了。

够了,又不用买啥东西,口袋里装点钱,心里踏实。

根生有点感动,夏艳不是爱钱的女人,这点令他满意。

夏艳换下新婚穿的织锦缎棉衣,穿上一件家常衣服,说,中午还是做饭吃吧,外面吃太贵了。

根生说,也好,十块钱是你的私房钱了,买菜钱另给你,你爱吃啥菜就去买啥菜。夏艳一高兴,说,我不存私房钱,我这就去拿着十块钱买菜,十块钱除过买菜,还能买一斤肉呢。根生看着夏艳,没想到媳妇看起来憨憨的,还很会过日子呢。

夏艳买菜回来,马不停蹄地又开始做午饭,等根生忙完手头的活,就中午了,回到屋里,看见桌子上摆了三盘陕西家常菜,心下高兴,又出去到隔壁小卖部买了一瓶啤酒,硬给夏艳倒了半杯,劝夏艳喝,你也喝点,啤酒帮助消化呢。根生说。

我消化好着呢,就是把石头吃进肚子里,都能消化。夏艳老老实实说。

根生听了,很不爽,在心里说,跟你说话咋这么费劲呢,不喝拉倒。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把倒给夏艳的半杯酒一仰脖子喝了个精光,喝得满嘴泡沫。

吃罢饭,根生想着没有顾客,他喝酒了,头有点晕,就爬上阁楼准备休息一会。上到阁楼,又不放心,把头探出来跟夏艳交代,有顾客来了叫我。

夏艳没吱声,翻了一眼根生,心想,说这话不是多此一举嘛,来了顾客我难道不知道叫你?

夏艳洗涮好锅碗瓢盆,没有什么事,就坐在门口看街景,有个女孩推着自行车来充气,她本来想让女孩自己充,但看女孩细胳膊细腿,一看就没力气,心想充气简单个事,她自己能做,不用叫根生。

秋艳拿着充气筒,走到女孩的自行车跟前,虽然她没充过气,可是她是看到过怎样操作的,她蹲下身,拧开气门帽,把充气筒对着气门嘴,憋足劲充起气来。她在心里默念着,一下,两下,三下,她是实在人,想着既然人家来充气,就多充点,反正自己的力气又不要钱,当她数到第五十六下时,只听砰得一声响,地动山摇,内胎爆炸了。

强大的冲击力把夏艳手里的充气筒震落在地,女孩尖叫着捂着耳朵蹦得老远,路上正走着的一个老太太吓得扔了手上的提包,惊恐万状的忘记捂耳朵,哆嗦着嘴唇问,怎么回事?

根生操心着生意,其实也没睡沉,外面的嘈杂声把他吵醒了,他一骨碌从阁楼上翻下来,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夏艳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不用问,但看地下狼藉一片,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先瞪一眼夏艳,然后跟姑娘说,没事,我给你重装一条新内胎。

老太太走过来惊魂未定地说,小伙子,怎么回事嘛?

根生没有搭理老太太,进屋拿新内胎去了,旁边看热闹的过路人还不嫌事大,说,外行人给轮胎充气,充爆胎了呗!

老太太看见根生拿着内胎出来,就批评根生,我说你这小伙子,这么危险的工作,怎么让女同志干,太不像话了!

根生看一眼老太太,怨恨这老太太多管闲事,差点对老太太说,老人家,哪凉快哪呆着去。嘴都张开了,又怕引起民愤,只好忍了下去,把脸都憋红了。夏艳知道自己惹了祸,怕根生收拾她,嗖的一下溜走了,躲在远处,直到根生打发那女孩走了,才敢偷偷地回来,趁根生低着头干活,嗖一下闪进屋里。

根生干起活来,也就不怨夏艳了,他知道夏艳是想帮他分担,是好心。他 安慰自己,不就是损失一条内胎嘛,几块钱的事,小事一桩。

夏艳怕根生饶不了她,就在屋里极力表现,先把地扫了一遍,又把桌子上的灰抹掉,最后把晚上做饭的菜洗了,切好。想到根生爱吃锅盔,就和面准备烙锅盔。

根生干完活,回到屋里,看见秋艳这么勤快,笑着说,哈哈,显个勤,打个盆,不过也好,就当交学费了。

夏艳没料到根生这么豁达,她这才把心放下,扭着屁股使劲的揉面,面揉到了,烙出来的锅盔才有嚼头,这是她从她妈那里学到的。

夏艳烙好一只锅盔,也顾不上烫手,就拧下来一块拿到外面让根生尝鲜,根生忙着干活,说等会闲了再吃,夏艳不依,非要根生马上吃,根生只好张大嘴巴,让夏艳送到嘴里,夏艳追着问,好吃吗?

好吃。根生嘴里填满了锅盔,口齿不清地回答。

这一幕正好让夏艳姑父看见了,他没打扰两个年轻人,晚上回家跟老婆把他看见的说了,两个人替俩孩子高兴了半天。

夏艳是人来疯性格,打爆了轮胎,根生没收拾她,还跟她开玩笑,她就上赶子了,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打扫卫生,做早饭,根生干活,她站在旁边,给他递个工具,有不会充气的顾客,她就帮着充气,还像她姑夫似的,一边充气,一边用两个指头捏一捏,再也没有发生爆胎现象。

根生修好了一辆自行车,继续修另外一辆,顾客试过修好的自行车,见根生忙着,猜想他们是夫妻店,夏艳肯定是老板娘,就扯着嗓子朝夏艳喊,老板娘,多少钱?

夏艳听到顾客叫她老板娘,不再觉得难为情,而是很自然的回答道,等一下,我问问根生。

根生,换根条辐多少钱?根生忙着干活,没听见,夏艳跑到他跟前,附在他耳朵边又问了一遍。

三块五!根生大声回答。他是说给夏艳,也是说给顾客听的。顾客从钱夹子里拿出钱递给夏艳,说,刚好三块五毛钱,不多不少。

夏艳收了钱,装在自己口袋里,等闲下来再交给根生。她对钱没有概念,只要有自己花的,其他的心一概不操。

上午生意很好,来修理自行车的顾客像走马灯,一波一波的,根生忙得四脚朝天,终于打发走最后一位顾客,根生才得以清闲。夏艳看见根生闲了,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来,交给根生,根生翘着两只油手,示意夏艳把钱直接装在他口袋里。

夏艳眼睛余光看见她爸和她妈站在不远处,正朝她这边张望,她脱口而出,爸,妈,你们咋来啦?由于分心,她手里的钱,有一半落在根生口袋外面。

根生也看见了丈人和丈母娘,就朝他们笑了笑,表示打招呼。

夏艳把落在外面的钱捡起来,装在根生口袋里,走过去接父母手里提的东西。

夏艳妈沉不住气,小声埋怨夏艳,傻女子,钱应该装在你口袋里,不应该装在根生口袋里,明白吗?

夏艳傻乎乎地说,我又不爱钱,装在我口袋里还嫌占地方。

根生看见丈母娘跟夏艳嘀咕,就知道没有啥好话,不由得把脸冷了下来。夏艳爸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故意把话题岔开,跟女婿说,赶紧的,你妈烙的葱花饼还是热的,你干了一上午活了,肯定饿了,趁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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