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人多悲秋,因而有关秋之作多于春夏冬,我似乎也不例外,虽然我不敢忝列中国文人队伍中。
我对秋之感是近年来的事,大约是中年之后,但我之感慨原因颇为复杂,并非只是感慨人生之秋的迫近。
站在人生的秋天,感觉老之将至,这是生物界不可回避,也不能躲避的年轮之殇。我之于秋之感多来源于身体的骤变。对于病痛我也曾是一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女性更年期于我来得格外剧烈,这可能有家族遗传的原因,它使我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有所措手不及——失眠、出汗、忧伤、焦虑、心悸等等,使我感到人生似乎到了极点。尤其是一到秋天身上的汗总是肆无忌惮地出,然后嗖嗖的冷风又一下子钻入我的所有毛孔,进入肌肉,最后刺激骨头,顷刻间浑身凉透。我马上紧闭所有窗门,包括卧室与客厅的门,然而风还是从门缝偷偷地钻进来跟我过不去,我想大喊,想大叫,然而最后忽然觉得只有驴叫才可表达我此时的心境——无奈而悲怆,不过总算有所发泄,就这样一天中重复多次的周而复始。近六年了,于是我终于有一种畏秋之感,甚至后来夏末时节这种症状就开始了。于是这自然的秋成了我的一种心理暗示,从那时起我几乎每年都要记下我对秋的感觉,我极力从秋中寻些温暖欢乐东西来涂饰我身体和内心的阴冷,如对银杏的赞叹,对爬山虎的歌咏,极力减轻我一些心理的秋霾。当然在我人生的秋天也发生了一些当时看来无法过去的事,现在只不过是我闲时的一个窃笑。
我的秋大致有这样几个内容:生理上的病痛,心理上暮年将至,工作中的沟沟坎坎,当然还有自然秋的催生作用。我原本是一个随着季节而变化的体质,冬季畏寒夏季怕热,所以在冬季我总是对那些穿着厚实的人投以钦羡,而对于露着蛮腰的女生多为她们担忧,因为我曾经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当然我也颇为熟悉,冬季总是用自己的身体来装点市容,可能曾博得过一些美眉的艳羡,或喜欢异性美的男人的偷视,。夏季虽然是女性最好的展示自身肌体魅力的时节,但我也总是适可而止,我受不了因美丽而冻人,我从来都信奉那句话:没有健康就没有一切,包括美。在夏秋之际我深味了在我身体内的热烈与冷酷的交织,乍冷乍热,乍热乍冷的轮回着,我的身体对天气的预估甚至准确于科学的天气预报,夜晚浑身不适,虽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但第二天一早满地黄花说明了其准确性。
记得儿时住的平房,窗户有一半是用纸糊的,只要夜间刮风,窗纸就随着风有节奏地一呼一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哗嗒,哗嗒”的,我把头用被子蒙上,生怕小贼进来,然后想象着小贼进来后我该怎样应对,因为小时候听说贼是“偷风不偷雨”的,我把自己捂了一头的汗……
如今听不见风声了,尤其是夜里,因为现在的窗户不仅是玻璃的而且是双层,甚至还要隔音,其实现在的风也小了,原来的沙尘暴也是不见天日的,比现在的雾霾不差,如今沙尘暴少了,雾霾来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体验了一下中医的神妙我的出汗畏风的症状减轻了,畏秋之感忽然少了,如此我对秋的感触也浅了,淡了。我终于可以直面那个令我畏惧的秋了,我似乎有一种即将凯旋的兴奋和喜悦,甚至是激动。虽然镜子里的我两鬓的白发层出不穷,下巴似乎更双了,但我不再畏惧所谓的人生之秋,“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甚至比少年的我或青年的我更觉欣喜,退休之后我没有去广场劲舞,或公园里放歌,也没有所谓的失落,而是一种踏踏实实的岁月静好——一种淡定后的淡然。
秋是什么?
春是岁之始,夏是岁之盛,而秋我以为是一个告别的季节,告别春之绿,夏之华,告别萌动,告别喧嚣……然后进入单调的灰白色世界——冬。秋天像日暮时节,它在向白昼致意,然后进入长眠和休息阶段。无论是冬还是夜,都是一个静谧的世界,是万物滋养的时节或时刻,一个蓄养而等待勃发的时节或时刻,银色的冬,漆黑的夜,都是光的底色,是纯粹而纯净的色彩。
小雪已过,但是今冬北方却无一片雪,据说南方下雪了,但是落地为水,看不真切雪的样子,但愿大雪时节来它一场淋漓尽致的雪,也让人们再次领略“燕山雪花大如席”壮阔与豪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