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红的大地荒芜而遍布沟壑,丛生着发光的古怪植物。地平线遥远地交汇成圆弧的轮廓,隔着宇宙的真空,无声地与另一片大地相望。
那颗死寂的星球倒悬天空之外外。三个月亮毫无遮掩地露出她们的面颊,俯瞰着这个世界。大气中不时燃起的氦火焰,闪耀着夏季天空般纯洁的蓝色。鲸样的巨兽在云端缓慢浮游着,如同百万年前冰川中迁徙的猛犸,它们覆盖着着棕色的长毛,当高空的风吹拂过它们体侧的中空骨管时,空灵而悠扬的笛声回荡在雪盖的高山间。
小枫并不感觉孤单,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隐匿空间。
她正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双臂交叠,低头凝视着什么,地面如湖水般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疲倦地露出一只埋在臂弯的眼睛,看向墙上的时钟。
这里的时间流逝得更慢。家具极近现实中的布置,可都陈旧而锈迹斑斑。
随着她站起来,地面泛起一阵波纹。她走出几步后向后一仰,轻轻地落在床上,翘起腿。摆弄着一只断了腿的布偶,它缝着两个扣子当做眼睛,棉花与弹簧从断口处裸露出来。一旁枕头里埋着一个闹钟,鼓起的两只耳包掉漆褪色,指针被锈住了,定格在她来到这里的时间。她稍显无聊地摇着腿,松木床随之吱呀。
她穿过原本是墙壁的位址,打开锈蚀严重的冰箱,一盒盒牛奶像是米粒从破口的谷袋中涌了出来,却在下坠到地面前的一瞬间悬浮停滞。她觉得有些饿了,抓起一盒悬浮在半空中的牛奶,又尝了尝盘子里的冷鸡肉,端了出来。
地面上缓慢爬过一只像是蜗牛样的生物,半透明的蜗壳上向后螺旋生长尖刺。她蹲了下来,稍稍倾斜奶盒,蜗牛吮吸倾倒下来的牛奶,像是表示感谢般变成橙红色,又慢慢地爬走。
像是察觉到现实的异动,她关上了冰箱的门,扭头看向天空。她好像从光影中看出什么端倪,举起手,挥动了一下手指。
“shaman bridge!”
伴随着柔和的微光,从她上方展开交错的通道,如螺旋的高塔遍布规则的纹理,又像是万花筒般不断绽放变幻。她感觉身体逐渐上升。一个又一个奇异的世界陆续展现在她面前....
时钟的指针指向了两点整,她仍穿着睡衣,被子被推到一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她看清墙壁上开了一扇矮矮的,涂着绿漆的门。门敞开着,像是什么东西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听到洗手间穿哗啦声,她穿好拖鞋,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
通暗的房间里,只有洗手间的灯还亮着,乌杉正用水龙头清洗着手臂上那道鲜红的伤口,顺着地板上的血迹,不远处的客厅里,有只小兽样的东西被盖在一张白布下,只露出一只老鼠样的小爪子。
“又是从另一个世界闯了进来,没跑多远就器官衰竭死掉了。”乌杉看到她要掀开它,回头向她说道。
想象到白布下畸形的躯体和裸露的内脏,小枫霎时缩回了手指。
除她之外没有任何活物,能在通过那道“桥”后不被扭曲成别的东西
乌杉看向睡倒在不远处沙发上酣睡的吉笛,刚想说什么。但眼睛扫到小枫脸上有些愧疚而迷惘的神情时,便马上打住了。他一言不发地低下头,用紧抿的嘴唇掩盖住了咬紧的牙关,他装作没事,把双氧水倒在伤口上。
午夜的插曲终于归于平静,但小枫也无心回到另一个世界,她把头埋在枕头里,睡去了。
那扇油绿色的矮门像缺水的植物般枯萎皱缩下去。通向未知领域的幽邃的洞口逐渐缩小,直到最后一丝裂隙完全闭合,“干枯”的门化为灰尘。墙壁依旧完整,还有那胡萝卜色的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