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过不惑的年纪,和一群小青年一起继续学习深造,是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在我上中小学的时候,大学是不收费的;可当我上了大学的时候,中小学是不收费的——这也就意味着我整个的求学阶段都需要收费,并且费用还挺高。作为农村多子家庭中的长子,艰难的求学阶段是我毕生难以忘怀的印记。
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是赊学费和借钱。初中的第一个学期开始,我就开始了赊学费的求学生涯。也正是由于家庭困难的原因,初中毕业后我未能报考自己理想中的重点高中,只能按照父亲的意愿报考了中专。
在那个年代,初中毕业后再读三年中专就可以找到一份工作,是很多家境困难孩子的很好的出路。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考中专比考重点高中还要艰难得多。
超过中专线的我,最终由于没有家庭背景而被刷了下来。由于我的第一志愿是中专,即使超出县重点高中的分数线(中专的分数线比重点高中的分数线还要高),已不能再报读,最后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到了县里的另外一间普通高中就读。
这一次的失利,导致了学习一直还算优秀的我,产生了严重的心理落差,这个世界第一次在我的人生转折点里展示了它的残酷。
在上高中的前一天,我和两个弟弟种了一天的番薯(父亲到外地打工去了,母亲当时好像是在坐月子)。晚上回来,即到同族的叔婆家借学费。我读高中的第一个学期,穿的裤子有一条在屁股后面补了个洞,这在当时绝对是全校独一无二的风景。
记不得有多少次,我跟在父亲身后到债主家签字借钱,因为我是家里的长子,必须要有我的签字,债主才肯借。在那个时候,我已从骨子里深深的了解到父债子还的道理,也看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心里的坚冰日甚一日。
求学的阶段虽然艰难,幸亏还有热心人的帮助,我才能完成学业。考上大学那年,父亲因为借不到学费,我已做好了外出打工的准备。后来在邻家大嫂的帮助之下,几经周折才凑够了学费。去年年初,这位大嫂过世了。为她送葬的时候,感念她的恩德,一直心潮难平。
大学毕业那年,在班主任和班长的帮助之下,我才能交清欠费拿到毕业证。直到工作一年之后,我才把借她们的钱还清。还有一些朋友,在我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的时候,是他们及时伸出了援手,我才不至于挨饿。毕业后我们天各一方,在当时除了一个家庭住址之外,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不知现在的他们,一切是否安好?
工作的第一年,我就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愿意跟着我吃苦,为我生儿育女。在我最孤寂的时候,上帝让她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就是我生命中的天使,给我带来了此生最大的幸福和欢乐。
工作之初,我也曾和一些年轻的同行一起选择继续深造,并且考得了当时全市第二名的成绩。可是最终因为拿不出继续深造的学费,我放弃了。
工作之后,弟妹们的学习费用这个重担压在了我和大弟、三弟的肩上。弟妹们的学习费用、家里的生活开支、我们读书时所借的钱(有一部分属于高利贷,借一还二的那种),我称之为压在我们肩上的“三座大山”。
工作十年,我和大弟、三弟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外债。因为家庭负担过于沉重,大弟直到三十多岁才完成他的终身大事。回想过往,一切皆如梦幻一般。
还清外债的第二年,我开始构筑自己的小家,在县城和同事一起买了块地,两三年之后终于有了一个安顿自己漂泊多年的身心的家。
在我忙于解决生活困境的这些年,学历的提升已成为了一种趋势。而在我内心的深处,一直有一种深深的遗憾,那就是当年贫寒的家境导致自己无法更好的深造。
磕磕碰碰一路走来,儿女已日渐长大成人,完成心中的梦想,已更多的成为了一种仪式感。感谢我生命中所有的贵人,让我感受到世态的炎凉之时,没有失去生活的热情和勇气。人的一生也许更像一场历险,走过艰难险阻,看到的必是绝美的风景。
——写在函授毕业论文完成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