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室友打算去看电影,提到了一句要不要提前准备些爆米花。现如今,爆米花似乎和看电影、唱K的场合紧密地联合在一起。我却想起了我小时候,一个卖爆米花的老爷爷的故事。
那时中国还很落后,没有现在这么多看电影、唱K的地方。我家里也是非常穷,记得当时还以“分”作为钱币的最小交易单位,我从来没有零花钱,需要买东西都是现跟家里要,几毛钱对我来说就算是不少的一笔费用了。那时的爆米花就像棉花糖、糖葫芦一样,属于街边上卖的零食,对我来说都是奢侈非常的东西。我家附近有个儿童乐园,儿童乐园门口有个卖爆米花的老爷爷,他的爆米花是现用炉子爆的,没有摊位,就露天制作,具体的制作流程我也不清楚,因为当时我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啥也不懂啊!我只记得有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大圆柱型的黑色的容器,中间粗,两头细,里面应该放的是玉米粒吧,等快要出炉时,老爷爷每次都会大喊“放炮啦~~~放炮啦~~~”来提醒路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接着会有一股强烈到极致的热气从那个圆柱容器的一端“砰”地把盖子掀开,并且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放炮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至极的爆米花香气。
我从未买过老爷爷的爆米花,大概是因为我没有零花钱,所以脑袋里根本没有“买零食”的概念。当时的我确实认为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买任何东西都是瞎花钱,并且认为不乱花钱是理所应当的,那些把钱用在非必需品上的都是坏孩子(额现在想想当时真的好幼稚……)。不过虽然没买过爆米花,可是我对老爷爷的关注却很多。第一,我认为老爷爷是个善良的人,因为他每次放炮都会提醒一下路人,免得被吓到;第二,我对老爷爷既好奇,又有崇拜之情,我认为老爷爷会做爆米花,真是好厉害啊!每当我经过儿童乐园门口时,都会驻足许久,静静地观察他,装玉米、生火、摇杆;等到放炮时,捂住耳朵,期待着即将爆炸的声音,那种感觉真是超级新鲜刺激;放完炮,我会贪婪地吸收爆米花的香气,体会香中带甜、又带着淡淡的焦味一点一点地充斥着我的大脑,再蔓延到全身的美妙滋味。
我对老爷爷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他那一声声中气十足的“放炮啦!”,每次听到这吆喝声,我都能感到一种对生活积极向上的人生状态,那仿佛是用生命在呐喊。我知道,一定不止我有这种感觉,全镇的人应该都有一种“老爷爷=放炮啦”的意识。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注意到这“放炮啦”已经不如以前那样洪亮了,后来更是连喊都不喊了,直接放炮。当时的我年龄太小,没有仔细考虑过原因,还曾经为此恼怒过一段时间,对老爷爷的好感也急剧下降。可是,不知是什么时候起,连放炮声也听不见了……
现在,我在大城市上了大学,虽然我的童年都伴随着爆米花的香气,但是爆米花确实对我没有半点吸引力。我已经很少甚至基本没有机会接触那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生意人。没错,当初的我天真地认为老爷爷很厉害,然而在现在的我看来,他就是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民,每一分一毛钱都弥足珍贵。为什么当初就没有注意到老爷爷佝偻的身躯、蹒跚的脚步、粗糙的手掌、花白稀疏的头发呢?为什么当初没有发现老爷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每当我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会后悔当初对老爷爷的怨念。我发现,原来我的内心一直对他都有着淡淡的牵挂。用杨绛先生的话说,就是“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在大学里,我接触的大多是牛逼的学生,和他们一比,自己显得很无关紧要。我会时常抱怨自己的无能、抱怨社会的残酷和不公……然而今年寒假有一天我上街,街边遇见了一个坐在手推车前卖豆腐的老爷爷。他身上套着厚厚的棉衣,两只手互相伸到对面袖子里取暖,佝偻着身子,脑袋上的厚棉帽也遮不住眉毛上挂着的白霜。他面前就是繁华的街道,身后是一栋栋高耸的居民楼,我不知道他每天要卖多久,不过此处客流量这么大,我观察了一会,竟然没有一个顾客光临。老爷爷孤独的身躯与繁华的都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被人生生剥离出这个世界似的。想到这里,我不禁鼻子一酸,跟他一比,我那点困难算什么?在这个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还有谁会注意到繁华都市的一角,有人为了几块钱而愁眉不展呢?这个社会,有多少人在为了最基本的生活而苦苦挣扎?跟他们一比,我无疑是幸运的,最起码我衣食无忧。同时我也是可恨的,我想不止是我吧,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些抱怨的负面情绪。大多数矛盾和痛苦的根源其实就是遏制不住也挥之不去的欲望和执念。放不下与想不开,才是阻碍人走向幸福的绊脚石。
每次我心浮气躁、烦闷不已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些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强烈对比之下的心灵震动,会让我猛然惊醒活在当下有多重要。 不做无用的抱怨、不要过分贬低自己,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好好睡觉。总之,就是认真对待自己的生活。